第八百一十一章 師徒(2 / 2)

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2100 字 2022-12-28

「曹爺……」方種公抬起頭來,看著曹顒,只覺得不是一個「謝」字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方老,雖說福建同京城甚遠,但是往後有事兒的話,還別忘了曹某這邊。魏大哥同香草嫂子同七娘感情甚好,曹甲同七娘又有師徒之名,大家都不放心她。」曹顒說道。

方種公想到自己年近古稀,家鄉那邊亦是親族凋零,撂下手中的匣子,抱拳鄭重道:「如此,小老兒就謝過曹爺了。」

曹顒見他應下,心中松了口氣。不是沒有想過勸老人家在京城擇婿,但是這時候的人講究「落葉歸根」。老人家執意回鄉,除了女兒親事,還有自己的後事。

聽七娘早年所說,方家只是平民,方種公早年又在江湖上,要是得罪了官府,或者惹了什么仇家,但凡能得到消息,曹顒也能幫襯一二。

方種公感念曹顒這番好意,心里甚是領情,但是想著女兒同曹甲的師徒名分,心里也頗為擔憂。

方種公老家在閩東,那邊同京城習俗不同。

京城是天子腳下,旗人尊貴。閩東那邊,民風彪悍,住的多是客家人同福建山民。在他們眼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私下里,他們都稱呼滿人為「韃子」。

早年的洪門,大本營就是福建。

後來洪門內亂,洪門門主不知所蹤,內八門分裂,外八門隱逸不出,這「反清復明」的話才沒人提了。

方種公雖不是洪門中人,但是早年相交的幾位朋友都是洪門人,對於洪門中事兒曉得的也多些。

饒是如此,在南邊的江湖人眼中,這滿人同投靠朝廷的漢人,都不能算是同族。

要是傳出去,七娘拜的師傅是旗人家中的,方種公想到此處,總是覺得有些不妥。但是他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曹家待七娘甚好,曹甲雖隱了真名,但是這幾年教導七娘,傳授了不少不世絕學。

曹顒畢竟不是江湖人,不曉得江湖人這些七七八八的,見方種公不在說什么,只當他無話可說。該送的已經送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曹顒這邊也沒什么啰嗦的,便喚人帶方種公下去安置。

七娘這邊,見過了香草,又見了魏黑。魏黑心里雖也舍不得,但是大男人,也不好將什么都露在臉上。

他將早已預備好的一匣子金珠往七娘手中一遞,道:「拿著零花吧。」

七娘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心里也跟前難受,喃喃道:「叔……」

魏黑見她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中不忍,起身道:「對了,你大師傅聽說你來了,叫你去庄子校場見他。出了這邊院子往左拐,過兩個院子就是。」

七娘將手中匣子交給香草收著,聽魏黑的話,往校場尋曹甲去。

曹甲雖平素冷冰冰的,但是七娘對這個師傅還是心存感激的。

不曉得是不是臨別的緣故,曹甲瞅著也比平時和氣許多。看到七娘過來,他神情柔和許多,道:「白鶴拳練得如何了?耍一遍看看。」

七娘上身穿半長褂子,下身是緊腿的褲子,練起拳腳倒是不礙事。

一趟拳耍下來,行雲流水一般。

曹甲見了,卻沒有誇獎的意思,挑出幾個錯處,指點了一番。

七娘板著小臉,仔細聽了,一一記在心上。偶爾她也提出幾處疑惑,有的姿勢動作,換方式演繹,比師傅最初傳授的使喚還便宜。

曹甲一邊聽,一邊思索。師徒兩個偶爾還演示一番,有的地方曹甲頷首,有的地方則是搖頭,指出七娘對拳法理解的謬誤。

曹甲說教完,背著手,往那邊的方向望了幾眼,道:「回到福建,若是有人問及你這趟拳的來歷,不必提及我。今曰過後,我也不再是你師傅。」

七娘聽了,心中一驚。

不止讀書人講究「一曰為師,終身為父」,江湖人也極重視師承。不認師傅,就是欺師滅祖的大惡。

「師傅,是七娘叫師傅失望了?」七娘想著曹甲方才挑自己的錯處,心中懊悔不已。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將師傅教導的拳法學得連七八糟。

曹甲搖搖頭,半晌方轉過頭來,說道:「七娘骨骼清奇,才十幾歲,便有眼下成就,已經比為師少年時強出許多。何必拘泥於名份,只要你心里當我是師傅,就是不為外人道,又有何不可?」

七娘想起早年聽曹乙說的,大師傅是江湖名人,早年在南綠林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隱在曹家,是厭倦了江湖打斗,也是虧欠曹家人情。

她也是豁達之人,想著師傅既然隱居,不想要揚名在外,自己也就不要駁他的心意。

只是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問一句。畢竟,就是曹甲收回這師徒名份,但是她有生之年,都會記得自己有位師傅在京城。

「師傅不讓七娘告訴別人師傅是師傅,那七娘不說就是,只是師傅能不能告訴七娘,師傅的名諱?七娘不會對外人說,七娘就記在自己個兒心里。」七娘看著曹甲,帶著幾分祈求說道。

曹甲聽了,頗為意外,沉聲道:「名字……我早已是個死人了……」

平素只覺得自己這個師傅喜怒不形於色,跟個木頭人似的,眼下見他真情流露,七娘又覺得難過得不行。

那種迷茫與悲傷的表情,實在不適合自己的師傅。

七娘心中已經後悔不已,師傅既然是埋名隱居,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指定是有傷心事兒,自己真不該提這個。

七娘還想著如何岔開話,就聽曹甲低聲道:「我姓步,潦倒半生,一事無成,名字不提也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