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06(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212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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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06

白鹿書院的琴舍坐落在東側映月湖畔, 門額上掛著書有「忘機」二字的牌匾,取自琴曲《鷗鷺忘機》, 給她們開門帶路的是書院的護衛張強。

琴舍建在鄰水高台上, 四面軒窗高闊,采光極好,主講堂設有琴案十張, 因年休, 瑤琴皆被收走,如今, 只有楊俊的一張琴擺在中間琴案上。

張強指著琴道:「當時楊俊就在那里, 身子趴在自己的琴面上, 我以為他睡著了, 過去推了推, 才見他早沒了聲息。」

想起那夜場景, 張強心底仍有些發憷,「年休的時候,琴舍基本無人過來, 後來楊俊回了書院, 便常來撫琴, 他愛琴成痴是出了名的, 聽見里面有琴音, 我們也不敢打擾。」

戚潯看向琴舍外的石橋小道,「所以如果誰來過此處, 大家也不會知曉?」

「是的, 我們護衛只有四人, 平日里主要守著正門大門,晚間會在書院內巡視一番, 主要是害怕走水之類的災禍,我在此當差數年,真沒想到會出人命案子。」

聽見張強的話戚潯有些失望,來的路上,她已將驗屍新發現告訴周蔚,周蔚此時推開四面軒窗檢查了一番,也道:「凶手幾乎沒留下什么線索,而當日琴舍也未見打斗,他應當是和楊俊十分相熟之人。」

戚潯在案幾之間走動,「殺劉希也是,凶手幾乎未曾先手偷襲,而是直接趁其不備,只有殺曾文和之時先偷襲過他,也是因為想捂死他。」

戚潯問張強,「你可知留在書院里的這些人里面,誰和劉希、楊俊的關系最好?」

張強想了想,「除了常清和簡鴻他們幾個寒門出身的,其他人都和劉希他們關系親厚。」

書院內也有派系黨爭,戚潯心中明白,復又問他,「你可知常清寫戲文之事?」

張強點頭,「自然知道的,底下人都在議論,他寫戲文好幾年了,也掙了些銀錢,我還在慶春樓聽過他寫的戲呢。」

「聽過他的戲?如何?」

張強露出絲笑來,「寫的極好,小人雖然並非讀書人,可在書院里耳濡目染,也讀過幾篇文章,常清寫的戲文,雖是文縐縐的,卻十分清麗俊爽,尤其是他寫的《金鎖記》,里頭才子佳人,情意綿綿,去歲在慶春樓唱過好一段時間的晚場呢。」

「《金鎖記》?」周蔚忽而開口,「我怎么聽著耳熟,或許我曾聽過。」

戚潯問他,「可記得是哪般故事?」

周蔚道:「似是像張兄弟說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卻不得家中認可,頗受了一番磋磨,最後終成眷屬。」

戚潯點了點頭,「我記著尋常講情愛的戲文,都是這般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故事。」

周蔚問:「你去聽過戲?」

戚潯搖頭,「我回家時,總要路過幾家戲樓,偶然能聽見里頭咿咿呀呀的唱詞。」

二人又在琴舍左右廂房看了看,皆未有古怪,便往藏書閣去,藏書閣就在琴舍不遠處,乃是一棟二層小樓,當日曾文和便是死在一樓西窗下的長榻上。

藏書閣一樓一分為二,東側書櫃林立,西側則擺著幾張書案與長榻,常有學子在此默書,張強指著那張長榻,「曾文和是在那里被發現的,當時人躺在上面,臉上蓋著紙,還當他怎么了,走近了才看見身上是濕的,《素玉詞》扔在他身側,里頭書頁被撕了下來。」

凶手用貼加官的法子殺人,還要打水浸濕紙張,戚潯左右看了看,「當日桌案上可有茶盞?」

張強搖頭,「沒有的,藏書閣內只能默書,不能飲食。」

戚潯皺眉走到屋內各處去探看,此地距離映月湖有些距離,更無水井在旁側,凶手要布置殺人現場,更不可能襲擊了人之後還要去外頭找水,他必定是早有准備的。

而桌案之上空盪盪的,他是用何物襲擊了曾文和?

戚潯又找了一圈,仍未發現相似之物,不由懷疑連襲擊曾文和之物都是凶手提前備好的,兩處案發現場皆未留下線索,戚潯不由將希望寄托在了李廉身上。

她和周蔚離開藏書閣,往明禮堂的方向走,路上問起張強,「你可知書院如今這些人里面,有沒有左撇子?」

張強一聽道:「左撇子不吉利,倒是沒聽見誰是……」說至此,他忽而想到一人,「不對,好像聽說過,欽州的周彥波好似是左右手都能用。」

戚潯心底微動,腳下步伐更快,待到了明禮堂,果然見學子們大都在外候著,傅玦人在堂中,李廉正在問話。

她和周蔚走到門口,傅玦立刻看了過來,眼底帶著疑問,戚潯知道他要問什么,忙走到跟前去,低聲道:「世子,琴舍和藏書閣都未發現什么,不過藏書閣里——」

「什么?」傅玦身子一斜,沒聽清。

戚潯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問話的李廉,不由傾身靠的更近些,「琴舍和藏書閣並無線索,不過藏書閣里無水,也並無趁手的襲擊之物,卑職懷疑,凶手是早有計劃,帶著這些東西去的藏書閣。」

傅玦點頭,抬起下頜示意門口站著的一人,「周彥波,左利手。」

戚潯來時也聽到了這個名字,她不由去打量周彥波,此人身量高挑,面容周正,因被查出左利手,正一臉苦惱,面上當然瞧不出他是否為凶手。

傅玦繼續道:「他有琴,卻並無備用琴弦,也無鴉青軟枕,據他自己說,連鴉青袍衫也無。」

戚潯擰了眉頭,這時,李廉忽然語聲一大,問跟前那學子,「你的軟枕未曾借給別人過?」

「在下當然沒有,同寢之人皆喜瓷枕,唯獨我喜歡軟枕,何況這等私用之物,怎能借人?」

「琴呢?你的同寢之人說你也擅琴。」

學子漲紅了臉,「我有琴,我也有備用的琴弦,但是我的琴弦都好好的在我內櫃之中放著,你們現在便可去搜。」

李廉看向身邊差役,「你跟他去搜。」

差役應是,帶著這位學子出了門,門外等候的學子們開始竊竊私語,李廉走到了傅玦身邊來,「世子,都問完了,並無完全滿足此前推斷之人,左利手也只有一人。」

李廉轉身,招手,「你過來。」

周彥波抬步往傅玦身前來,剛走近便道:「大人,當真不是學生,學生天生是左利手,可左利手不吉,已被家里強行改過來,如今慣常是用右手,只是偶爾不便才用左手,學生也未曾刻意隱瞞過,學生和劉希、楊俊關系極好,定不會殺人的。」

見傅玦面上神色莫測,他又道:「其他人都能為學生做主,學生平日里膽小,連見血都怕,又怎會殺人呢?學生的琴只有一套琴弦,筆也未換過,洛諶、於玢,都能為我作證,我和常清也無任何矛盾,我……我還去聽過他寫的戲文呢。」

一聽此話,傅玦眼瞳動了動,「聽過他的戲文?」

周彥波點頭,「早在一年半以前,我們便知道他寫戲文了,京城里幾大戲樓,好幾個戲班,都收過他的戲本,其中一出《金鎖記》被排出來,我們當時便去聽了。」

「你們?」

「我,劉希、楊俊、於玢、洛諶,還有何有為,還有幾個如今不在書院的,一共八九個人一道去聽得。」周彥波說至此眼神閃了閃,「我們本就覺得寫戲文賺錢,並非正經讀書人做的,想那戲班里頭皆是下九流的伶人,而那些戲文里頭又什么都寫,當日,我們便是想去看看常清寫出來的戲文與旁人有何不同。」

「待我們去了,才知他寫的與旁人並無二致,多是些污言穢語、淫詞艷曲,也是那之後,我們才看他不起,覺得他有辱書院清名。」

傅玦擰眉,「你們當時並未告狀?」

周彥波道:「並未,告狀也是小人行徑,我們當時什么也沒做,只是私下里議論一番,外加不與常清過多往來罷了,至於後來,主要是劉希春闈落第,心底焦躁,又陰差陽錯撞上兩回常清,這才讓他二人關系愈差了,我們……我們自然向著劉希。」

「將洛諶和於玢叫來。」傅玦吩咐。

李廉應聲出門去,很快帶著兩個年輕學子走了進來,此二人皆是華服加身,氣度不凡,在傅玦跟前,也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待傅玦問起他們聽戲之事,名叫洛諶的學子道:「是,我們去聽過,當時只是好奇同窗在寫什么。」

於玢在旁附和,傅玦又問,「劉希、楊俊二人可有與誰結仇過?」

於玢道:「那還當真只有常清,他父親是吏部員外郎,我們都要是考科舉的,沒道理與他結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