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奠子04(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457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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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奠子04

傅玦眼瞳一沉, 「這姑娘年歲不大,又還未成婚, 既是如此, 她又怎會被侵犯過?可能看出是何時出事的?」

戚潯傾身細查,「腿根處並無外傷和淤傷,但死者已非處子之身, 陰/戶內還有紅腫痕跡, 從傷痕來看,當是在兩三日之內受的傷, 未見精元, 應是清洗過身體。」

屋內只有她們二人, 她語聲冷沉, 神色肅然, 又擰著眉頭道:「身上沒有過多的淤傷, 紅腫也不算重,未見撕裂,說明姑娘並未如何掙扎, 難道她在村里有心儀之人?」

傅玦看了一眼外間天色, 此刻時辰已晚, 否則他倒是想立刻讓厲七過來問話, 「村子里的人雖粗莽無知, 卻也並非不守男女大防,且事發在兩日內, 這姑娘隨後死亡, 總是有些古怪。」

戚潯頷首, 隨後分析,「她身量削瘦, 面有病態,且氣喘病本就是長年累月的消磨人,身子當是十分病弱的,如此還要行歡好之事,實在是看不出此人對她的愛惜,不知道他的父母知不知情。」

傅玦想到厲七,緩聲道:「女兒病死,並未從他面上看到多少悲痛之意,倒是急於讓女兒下葬……或許此事他也是知道的。」

戚潯不敢深想,又仔細檢查片刻,仍肯定厲念兒已非處子之身,她心底沉甸甸的,又轉頭去看嫁衣,適才她在林中第一眼看到喜轎里的新娘之時,便覺她身上喜服太過寬大,根本不是為她量身而做,眼下再看,更覺喜服大得多了。

厲念身量嬌小,個頭不至五尺,這喜服卻是給五尺高之人做的,因此厲念穿上,袖口大的只能露出半個半個手背,「喜服不像是厲念自己的,如果是借的,誰家能把大婚的喜服借給一個死人穿呢?」

「有沒有可能是她母親留下的?」

傅玦如此說,戚潯也覺這是唯一的解釋,母親的喜服留給女兒,女兒若死了,便讓女兒帶進土里去,這世上除了母親,只怕無人願意把自己的婚服給死人穿。

冬末春初的夜尤寒,戚潯說話時,唇邊呵出團團白氣,她捏著死者關節道:「屍僵已經在散了,到了明天,屍僵便會徹底散去,如果厲七能同意剖驗便好了。」

傅玦道:「自有讓他同意的法子。」言畢去看外間天色,「時辰不早了,今日先驗到此處,回去安歇。」

戚潯應是,將屍體遮蓋好,又收拾好箱籠凈手,這期間,傅玦吩咐李廉留人在此看守屍體,只怕半夜會有變故。

回到廂房內已是子時過半,戚潯回西廂,傅玦則被送回東廂,稍作梳洗,戚潯便躺了下去,昨夜在驛站尚能好睡,這會兒戚潯心底卻莫名有些煩亂,這村子里受害的都是女兒家,而村中眾人大都不做配合,要如何才能查出村子里的隱秘呢?

戚潯腦海里閃過那個眼底泛著淚光的小女孩,那女孩看著最多不超過十歲,被母親的手牢牢牽著,她是在為厲念哭嗎?

戚潯帶著亂七八糟的思緒,許久才入夢,耳邊依稀能聽見東廂有人進出的動靜,傅玦身有殘疾,自然十分不便,全靠楚騫和林巍照顧,陷入黑暗之時,戚潯嘆了口氣,傅玦以後一輩子都要坐輪椅,卻不見他有何頹喪,果真是心性非常人可比。

第二日一早,戚潯是被東廂的動靜吵醒的,她轉頭看向窗外,見天色已是未明,忙不迭起身來,待出了門,便見傅玦林巍等人已經起身,一看到戚潯,林巍便道:「厲七來了,咱們還沒去找他,他倒先找了過來,在前面正堂里等著呢。」

桌案上擺著面餅和熱粥,傅玦並不著急去見厲七,只吩咐她用膳,戚潯應是,待與他用完早膳,方才隨他往正堂來見人。

厲七等了半晌,早就不耐煩,眼下見到傅玦幾人出來,立刻便站起身問道:「大人,我女兒的遺體呢?」

「自然停放在祠堂里的,昨夜我們查驗你女兒的遺體,發覺了幾處異常,還要你給出個解釋。」

傅玦緩聲說完,厲七眼瞳閃了閃,「什、什么異常?」

傅玦看向戚潯,戚潯上前道:「厲姑娘是病死的,死前你們可給她訂了婚事?」

「這個……相看過一家,但是還未下定。」

戚潯眉頭微皺,下意識和傅玦對視了一眼,傅玦此時也看向她,二人目光相觸,心底疑問一模一樣,此前得來的消息是所有的姑娘都是定了親事,要么在大婚前夕,要么在大婚當日身亡,可這厲念兒卻是未曾訂婚的。

「她既然未成婚,為何已非處子之身?此事你們做父母的可知曉?她才剛過十五歲吧,難道是有人欺負了她?」

一聽戚潯此話,厲七有些意外的看向戚潯,似乎沒想到戚潯竟然能查出這些,他唇角緊抿,落在身前的雙手也緊張的交疊在一處,「這個……這個我不知道……」

戚潯凝眸,「當真不知?若你們不知情,那她便是被壞人欺負了,我們要查村子里所有男人,看看到底是誰欺負她。」

厲七一聽此話,面露焦急,似乎是想阻止他們,「我女兒人都死了,若生前當真受過欺負,那她也已經夠慘了,如今被你們磋磨,還要壞她名聲,她在天之靈豈非更難安?」

戚潯聽的慪火,「若她受人欺負,便是含冤而死,你要讓她死不瞑目嗎?」

厲七聽得面色微變,「我是她父親,我當然不會讓她死不瞑目,他死後我已為她做過法事了,昨日若能安穩下葬,她便能入土為安了,可你們卻從半道殺出來,讓她死不瞑目的是你們才對!」

大家怎么也沒想到厲七會是這般說辭,傅玦冷聲道,「死者死因有疑,官府既然知道此案,便由不得你胡來,依本世子看,你對自己女兒受人欺負而死毫不關心,說不定你便是始作俑者!」

傅玦冷面銳目,與昨夜侃侃而談的如玉君子模樣判若兩人,厲七被他駭住,急忙辯解道:「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我是她親生父親,怎會做如此有違人倫之事?」

「那你知道她受人欺負了?」

傅玦又喝問一聲,厲七緊張的垂下眸子,「我不知道,村子里年輕人常在一處玩鬧,我也不知道她與誰相好,女兒年紀大了,我們做父母的也管不住。」

戚潯忍不住道:「她病的那般重,如何與別人在外玩鬧?」

厲七道:「還是出門的。」

傅玦擰著眉頭,「你女兒的死因有異,若要查明白她是因何而死,最好是能剖驗遺體,你可同意?」

「剖驗遺體……」厲七沒聽懂,「這是何意?」

戚潯道:「便是剖開表面皮肉,看看體內臟器有無損壞。」

厲七這下明白了,隨後駭然的瞪大了眼睛,「這……這怎么行,我女兒又非牲畜,怎么能剖開她的皮肉?」

他說著,「噗通」一聲跪下來,「大人,大老爺,求求你們把女兒還給我吧,我女兒已經遭了不少罪了,還等著為她下葬呢,求求你們了。」

他一邊說一邊咚咚磕頭,很快額上便一片血紅,傅玦看了一眼林巍,林巍上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喝道:「你別在此撒潑,我們大人是為了你好,你若知情卻隱瞞不報,便是幫凶,到時候要治你的罪的!」

厲七眼底泛紅,「我只想要女兒的遺體,官老爺,我女兒真的是病死的……」

林巍無奈的看向傅玦,傅玦道:「死者的遺體暫且只能留在祠堂,我們有專人看管,並不會讓遺體遭損毀,你若不願剖驗,自也會尊你之意。」

厲七這才平復了幾分,又問,「那,要留幾日呢?」

「要留三五日。」

厲七欲言又止,自還想爭,可對上傅玦的目光,他心底打了個寒戰,這才弱聲應下,「那,那勞煩大人好生照看我們念兒。」

傅玦看了一眼他身後,「厲念的母親未來?」

厲七點頭,「她母親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傅玦溫和道:「那正好,我們這里有大夫,可以幫你看看,你帶路吧——」

厲七一愣,「這怎敢勞煩您呢?」

林巍在旁道:「讓你帶路就帶路,哪那么多廢話?」

厲七看出來傅玦本就打算去他家里查問,也知道拗不過,只好出門帶路,村子里多為土路,傅玦的輪椅行走不便,便又乘了車馬,戚潯則與其他人一起步行跟著。

清晨時分,走在鄉間小道上能聞到泥濘和青草之味,林間飛鳥喳喳,亦別有一番野趣,厲七的家便坐落在一片松林邊上,同樣是一處土牆黛瓦的農舍,院子用矮牆圈起,里頭有一塊平整院場,正門處,一個七八歲的男童玩著一支寫禿了的毛筆,正好奇的望著他們。

看到來的人多,男童一轉身便跑進了屋內,戚潯眉頭一皺,開口問道:「厲七叔,那是厲念的弟弟?」

「是,是她弟弟。」

戚潯頷首,眾人繞至院門,傅玦馬車停下,林巍和楚騫又將他抬了下來,厲七望著傅玦和他的輪椅,眼底不知在琢磨什么。

進了院子,園內倒是十分整潔,門額之上還掛著一塊辦喜事用的紅綢緞,厲七悶聲道:「我把念兒她娘叫出來,你要問什么便問吧。」

厲七也不喊他們進門,只自己進了正屋,傅玦和戚潯站在院場中,林巍則在房前屋後看了一圈,不多時,厲七扶著個一臉病態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

這中年婦人面白氣弱,走路時腿腳發顫,厲七不曾說謊,她的確病的很重,而戚潯盯著她看,漸漸的眉頭皺緊了,她身量與厲念相差無幾,那件嫁衣,根本就不是厲念母親的。

厲七將人扶在門檻坐下,口中道:「你們要問什么便問吧。」

傅玦看向戚潯,戚潯便走上前去蹲在婦人身邊,開口便問,「嬸子也是得的氣喘病?」

這一問讓厲七微訝,婦人蠟黃的臉上也生出幾分意外,她點頭,「是。」

戚潯嘆氣,「厲念兒過世的時候,嬸子在她身邊嗎?」

婦人聞言微微一愣,好似想到了那夜情景,怔忪著不言語了,厲七拍了一下她,「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