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么令08(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028 字 2023-01-02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仵作驚華最新章節!

六么令08

袁望山家住長平坊, 傅玦帶著人趕到之時,尚未至正午, 林巍上前叫門, 開門的是袁家老仆。

見是衙門來了人,老仆連忙將眾人領去主院,又邊走邊道:「老爺受傷之後, 一直在府內養傷, 已經一個多月沒出門了,那場火我們報官了, 可官府來, 也沒查出什么異常來, 是自家鋪子意外著火的, 也怪不到別人身上。」

李廉跟在傅玦身後, 輕聲道:「這火災是底下兄弟來查看的, 當時四月初,天氣轉暖,走水也不算稀罕, 查看之後沒發現什么古怪之地, 便按意外論處, 袁家世代經商, 族中除了自家產業, 也會與別人合伙,那元德戲樓便是。」

李廉指了指長平坊西邊, 「著火的鋪子就在西面的西橋巷, 是一間綢緞鋪子, 當時袁望山喝醉了酒,在鋪子里歇著, 半夜起的火,絲綢之物遇火便燃,火勢很猛,他差點沒跑出來,身上大面積燒傷。」

說話間,主院到了,一位中年華服婦人迎了出來,老仆忙道:「夫人,這幾位官爺要見老爺。」

這婦人衣裳華貴,眉眼卻籠著愁緒,眉間下意識擰著,福了福身道:「聽聞諸位差爺是來查問我們老爺遇見的那場火的,請與民婦來吧,老爺剛喝完了葯。」

眾人跟著袁夫人進上房,入屋便聞到一股子刺鼻葯味兒,袁夫人將大家引去離間,沒多時,看到一個頭臉纏滿白色棉布的男人躺在榻上。

他躺的痛苦,喉間發出嗬嗬的響,露出的雙唇干裂發白,唇邊的棉布還沾著葯漬,袁夫人上前對他解釋了眾人來意,袁望山立刻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袁夫人招手讓下人攙扶,很快袁望山靠在了枕頭上,他身上穿著一件單袍,衣襟散開,能看到肩頸處也裹著棉布,很快,他嗓音嘶啞的開了口。

「我早就說過,那夜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你們終於查到了……」

他嗓子被煙火熏壞了,幸而還能說話,傅玦上前道:「為何說有人要害你?」

袁望山掙扎著露出手臂,只見左手尚好,右手右臂也纏著白棉,「那天晚上我雖醉了酒,可屋子里也沒點著幾盞燈,屋子里的酒也沒有灑在地上,好端端的,怎么會忽然著火?」

他許久沒有這般激動說話,話音落便咳了幾聲,又道:「我迷迷糊糊之間,聽見後巷之外有人的腳步聲,還看到有人影在床上閃動,一定……一定是有人害我……」

袁夫人接著道:「老爺醒來之後,一直說是有人要害他,不僅如此,他此前還說有人老是跟著他,不知是抱著什么打算……」

袁夫人朝袁望山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傅玦看的分明,又問:「你應該記得長福戲樓,你此前想將長福戲樓的柳凝香挖過來,被拒絕之後,可是你往長福戲樓送過死老鼠和毒點心?」

袁望山露在外的眼瞳閃了閃,「我沒……沒有……」

傅玦語聲一寒,「如果你真的是被人放火謀害,那你還是老實交代。」

袁望山輕咳著不說話,袁夫人一咬牙道:「他不說,我來說——」

袁望山眼珠子一瞪,「你閉嘴!」

袁夫人也不管袁望山的呵斥,自顧自道:「那毒老鼠就是他送的,他看中了長福戲樓的柳凝香和玉凝霜,得知柳凝香年紀更小,便打算將柳凝香挖來元德戲樓,卻不想被拒絕了,他人也被長福戲樓的伙計趕了出來。」

「我們戲樓生意不好做,長福戲樓才來京城不到半年便有聲有色,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別的不敢做,便叫人送死老鼠,想嚇嚇他們,可是適才官爺說的毒點心我們卻不知道。」袁夫人看向袁望山,「老爺,你到底送沒送毒點心?」

袁望山有些惱怒,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坦白,「我自然沒有……我的確命人送了死老鼠,可毒點心又是何物?」

李廉道:「有人往長福戲樓送過下毒的點心,差點毒死了人。」

袁望山夫妻皆是一驚,袁望山急的直咳嗽,袁夫人道:「大人明鑒,老爺絕不可能下毒的,毒害了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最喜享樂,難道還想去吃牢飯不成?」

二人眼神急切,不似作假,傅玦便問:「你送死老鼠的事,都有哪些人知道?」

袁望山嘶聲道:「元德戲樓的幾個親信伙計知道……」

「送了死老鼠之後,你便沒再去過長福戲樓?也未再找茬?」

袁夫人道:「不錯,官爺明鑒,送了老鼠之後,他便知道柳凝香不唱了,自然便算報了仇,之後又想著去別的地方找新的旦角兒,可沒想到沒多久就出事了。」

袁夫人苦澀都看了一眼袁望山,袁望山雖然死里逃生,傷勢卻極重,尤其那張臉傷的不成樣子,以後還不知要如何見人。

袁望山雖是送過死老鼠,可毒點心不是他送的,而他傷的這樣重,康槐安更不可能是被他謀害,傅玦心知康槐安的死多半與袁望山無關,可袁望山好端端的又怎么遭了火災?

傅玦很快決定,「我們去你們鋪子看看。」

袁夫人趕忙道:「老爺出事之後,鋪子那邊還沒來得及收拾——」

李廉道:「如此正好,若真是有人縱火,官府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袁夫人忙親自送客,待出了上房,傅玦問:「袁望山說被人跟蹤過,此事可是真的?他平日里,可曾與人結仇過?」

袁夫人嘆了口氣道:「他有嗜酒的毛病,經常喝的爛醉回府,記性也不好,他的確提過兩次,可我們都沒當回事,且他送死老鼠的事,除了自家幾個親隨伙計,別人都不知道,總不至於是長福戲樓的人來報復他。」

說至此袁夫人眼眶微紅,「他沒與人結仇,他在生意場上還算八面玲瓏,此前雖然也挖過角兒,可這也不算什么死仇,在這行當,也算尋常,別人就算記恨他,難道因為這個便要殺人嗎?官爺,我們老爺雖然也有錯,可是如今他傷的不成人形,若真是哪個戲樓報復,還請你們為老爺做主。」

李廉安撫兩句,又吩咐道:「找個下人帶我們去看看著火的鋪子。」

袁夫人忙點了兩人帶路,一行人離開袁府,直奔西橋巷,等到了地方,果然看到一片連著的房舍之間,有處院落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

跟著的袁家小廝道:「這處院子,前面臨街的是鋪子,後面小院是廂房和庫房,有一間是專門給老爺的,就在後院西廂,當天晚上起火便是從老爺那里起的,還有個隨從,睡在東廂,他睡得太死了,等火勢燒起來才醒來,差點也沒跑出來——」

「當夜大火還驚著了鄰居們,也幸而這院子左右皆有小巷,並未離的那般近,大家一齊幫忙,才將火撲滅了,否則大家都要受牽連。」小廝嘆口氣,「這鋪子當日剛上過貨,那一場火全都燒沒了,府內損失慘重,老爺還受了重傷,這幾日夫人很是發愁。」

傅玦帶著大家走進了廢墟之中,臨街的鋪子雖然被全部燒毀,可因為離起火之地遠,屋頂和高牆尚未徹底坍塌,待走到後院,便見幾間廂房盡數焚毀,屋頂塌下,高牆也只剩下半截牆根,而諸如家具器物等,皆燒成碳灰。

這一月間下過幾場小雨,碳灰被雨水沖刷在地,與泥水混合結塊,饒是如此,眾人踩踏上去也沾了不少污漬,傅玦在中庭站定,仔細的打量這三面屋閣。

三間庫房夷為平地,當時火勢最盛之地,東西廂房因存放綢緞較少,還留有些許原貌,傅玦往西廂房走去,問那小廝,「袁望山睡在哪個位置?」

小廝跑進瓦礫堆里,指著北面道:「老爺當日的床榻在此靠牆,此處是一屏風槅扇,前窗和後窗相對,晚上都是緊鎖的,後窗的角落放了一個書架,里面放了不少賬冊。」

傅玦走到床榻之地站定,看向後窗,袁望山說模糊看到窗後的影子,而此處後窗臨著一條窄巷,巷子對面是另一戶人家,當夜的火勢將這戶人家的半截屋子也燎著了,因此這戶人家剛剛翻修過屋頂。

傅玦走到原本的窗戶所在地,目之所及皆是焦黑磚瓦,就在這時,隔壁那戶人家的院門打開,一對父子從中走了出來,大抵是見官府來人了,覺得稀奇,站在一旁探看片刻,主動與守在外頭的衙差搭話起來。

傅玦離得遠,只隱約聽見那兒子的話,他心有余悸的道:「是啊,那天晚上嚇死人了,看到我們的宅子沒?差點也跟著付之一炬,那天晚上吹得是東風,也偏我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