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么令10(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195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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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么令10

上了馬車, 戚潯謹慎的問,「王爺是怎么忽然想到此處的?」

她去後堂不過片刻, 傅玦便要來長福戲樓, 這令她頗為費解,傅玦見她定定望著自己,卻有口難言, 林巍胡言亂語的話, 難道還能說給她聽?

「白日只問了有沒有誰送來恐嚇之物,卻忘了另一種可能, 這些戲伶唱的好了, 名聲在外, 自多有擁躉, 若有那格外喜愛她們的, 必定見不得她們與其他人走得近, 這樣的人,既想保護她們,又會與她們關系親厚之人生出記恨。」

傅玦說至最後, 語氣艱澀, 林巍的話好似魔音一般在他腦海中回響, 他面上雖在論案子, 卻不自禁的想到自己, 他先前的確對戚潯存逗弄之心,可那些話脫口而出, 里頭幾分逗弄幾分真意, 竟連他自己都辨不清。

他思緒陳雜的看著戚潯, 心想周蔚雖不是壞人,可他瞧著便是個不修邊幅又沒有上進心的, 戚潯與這樣的人在一起,的確有被帶壞的可能。

想到此處,傅玦心神一定,他即便有些不滿,那也一定只是以兄長之心,為了戚潯好才不喜他們常在一處。

戚潯見傅玦語氣深沉,只當他在想案子,「柳凝香雖然與黃皓然有私情,可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凶手若真是王爺說的這般,許是看到過柳凝香和康槐安頗為親厚,於是心生嫉妒,從而生了歹意?」

心生嫉妒……

傅玦剛平靜的心湖又起波瀾,下意識反思自己。

他必不是嫉妒,絕不是。

傅玦重重抿唇,「有此可能。」

戚潯眼珠兒一轉,嘆然道:「卑職知道了,戲樓的客人很多,還有經常來送禮物的,這些人里面,一定有很多人時刻關注她們,或許還對她們心生愛慕,可要么是家中不允他們納娶戲伶,要么是想再觀望觀望,因此並未表明心跡,可他們卻已經對凝香和凝霜生了占有與掌控之欲,誰也不能傷害她們,但誰也不能與她們過於親近!」

占有掌控之欲……

傅玦喉頭發緊,心跳的竟有些快,點頭道:「因此不能只看誰對她們有惡意,還要看誰對她們有……有愛慕之意。」

戚潯秀眉緊擰,「若當真如此,那這愛慕之意也太過駭人了,只是關系淺淡的客人與戲伶罷了,還沒有與她們如何表明心跡呢,竟為了這點子心思去害人?這也太可怕了,戲樓里的人只怕也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傅玦僵著眉眼一陣默然,戚潯見狀狐疑的往前湊了湊,「王爺怎么不說話?卑職說的應當沒錯吧?」

傅玦撇開目光不看她,「是這個道理。」

戚潯一邊點頭一邊道:「那咱們只需要去查問這半年來,對凝香和凝霜最為喜愛的客人有哪些,而後調查這些便好?」

傅玦「嗯」了一聲,一副不打算多說的模樣,戚潯上下打量他,只覺今夜的傅玦有些不夠沉穩,脾性轉得快,讓她捉摸不透,不過想著傅玦這幾日為了案子奔走,還要時常入宮安排議和諸事,頗為忙碌,便對他多了幾分體諒。

戚潯不再多言,只掀開簾絡朝外看,時辰不早,馬車從刑部出發,一路去往東市廣安街,路上所經之處,是京城最為熱鬧之地,街邊樓台酒肆燈火輝煌,長街上亦是游人如織,馬車在錦綉繁華里走過,戚潯目之所及皆是人間煙火。

闌珊光影映出她冰肌玉骨的姿容,她半趴在窗口,眉目閑適的看熙熙攘攘的人潮,沒多時,又隱約聞到晚風中食物的香甜氣味,像是棗糕,又像桂花糕。

戚潯牽唇閉眸,任由夜風輕拂在臉上,傅玦抬眸時正瞧見這一幕,他心腔極快的一跳,倏地怔住。

馬車在長福戲樓停下之時。戲樓與周圍的樓台形成鮮明對比,夜里整條長街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別處燈火通明好似瓊樓玉宇,唯獨長福戲樓是暗的,里頭只掛著幾盞昏燈,兩個伙計在大堂內百無聊賴的打瞌睡。

林巍推門而入,嚇得兩個伙計猛地驚醒,林巍道:「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

一見衙門又來了人,伙計不敢怠慢,一個留下招待,另一個去後院叫掌櫃,沒多時,掌櫃的帶著兩個隨從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玉娘和柳凝香,以及黃皓然等一群人。

行了禮後,掌櫃的恭敬道:「王爺此來有何吩咐?」

傅玦道:「你們收下禮物之時,可會做記錄?」

掌櫃的忙點頭應是,「會,會寫個冊子。」

「把冊子拿來。」

掌櫃的雖是不解,卻也不敢耽誤,立刻便去賬房屋內取名冊,沒多時,捧著幾本厚厚的冊子走了出來,傅玦和戚潯一看,便覺不妙。

這幾本冊子太厚了!

掌櫃的上前來,「這是最近三個月的,差不多一個月一本,大大小小的禮都會寫在上面,不知王爺要看什么?」

傅玦自不會直言,先隨意翻了翻冊子,「這小半年,對柳凝香和劉玉娘示好最多的是哪些人?」

掌櫃的愕然,其他人面面相覷,也不知為何有此一問。

掌櫃的回想兩瞬道:「對凝香示好最多的,乃是安國公府的大公子,還有工部尚書府上的二老爺,對凝霜最好的,一開始有淮陽侯,自從淮陽侯夫人大鬧之後,便還有御史台中丞藺大人,還有些貴客也常來捧場,這上面都有記載。」

傅玦聽著這些人,只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或許會為了戲伶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可如此狠毒的謀害人命,卻不像他們做得出的。

只憑猜測,也難做論斷,傅玦對戚潯道:「巡防營和李廉尚未回刑部復命,將這些冊子帶回刑部看。」

戚潯忙應下,人群之中玉娘聽見提到了巡防營,頓時眸帶擔憂的朝戚潯看來,戚潯不著痕跡的對她搖頭,抱起冊子打算告辭。

傅玦臨走時問他們,「這些人里,可有誰對她們表露過愛慕之心?亦或者有心將她們娶做身邊人的?」

掌櫃的轉身去看玉娘幾人,猶豫著道:「愛慕之心,這倒是沒有明白提過,我們入京時間不長,且我們戲樓里的人,都不是那等媚上之人,更不想攀龍附鳳。」

掌櫃說的遲疑,顯然不是未曾這樣打算過,又見玉娘和柳凝香皆低著頭,顯然是不想回應這話,掌櫃的便看著傅玦道:「莫非槐安出事和大人們有關?」

「現在還不確定,你們等消息。」

傅玦道出此言,也不多留,很快帶著眾人離去,到了馬車上,戚潯掀起簾絡,借著車窗外流瀉而入的光著急翻看起來,還沒看到幾行字,傅玦「啪」一聲將冊子合上,「回刑部看,傷眼睛。」

戚潯不由抬眸看傅玦,傅玦卻收回手轉開目光,神色板正肅然,戚潯「哦」了一聲,心道他倒是細心,當下不將他今夜的古怪放在心上,反有些動容。

傅玦靠著車璧閉目養神,戚潯也不擾他,時而去看車窗外的景致,時而偷偷掀開冊子再瞄兩行小字,瞄完了又飛快看一眼傅玦,生怕被他抓個現形。

她如此窸窸窣窣不停,傅玦聽著動靜便知她在做什么,一時哪能養的了神?雖則如此,卻又並不覺得不耐煩,想著她人就在邊上,那早前的諸多情緒反倒沉淀下來,就這般由著戚潯動作。

待馬車緩緩停住,傅玦才睜眸,這時戚潯抱著冊子先跳下馬車,剛站定,便瞧見幾匹巡防營的馬兒在衙門門口,而正門之外,江默和李廉佇立在昏燈之下,看樣子已等了片刻,江默一眼瞧見戚潯,二人四目相對一瞬,瞧見傅玦出來,又忙分開。

戚潯如常的道:「王爺,江校尉和李捕頭回來了。」

傅玦大步往衙門口去,走到行禮的二人身邊也不停,「進去說話,可有所獲?」

江默跟在傅玦身後,先道:「今日什么都沒找到,今日我們主要搜查了城南,整個城南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剩下的屍骨,拱衛司的獵犬是一直跟著我們的,沒發現任何異常,卑職覺得,凶手此番拋屍之地頗為隱秘,或許被我們遺漏掉了。」

傅玦有些失望,死者別的屍骨便罷了,可頭顱乃是重中之重,見他不語,江默接著道:「卑職打算明日帶著人從城南開始,一路向北再仔細搜查一遍。」

「不必,有新的差事交代你。」傅玦又回看李廉,「你們呢?」

李廉跟上來道:「卑職帶著人跑了三家書局,又去了城西幾處樂器鋪子,他們有些人倒是認識康槐安和長福戲樓其他人,可是沒有人記得康槐安有何異狀,卑職也細細查看了,發現了兩個身形瘦高的,可卑職探問之後,這二人五月初三到初五這幾日,皆是在鋪子里留宿,都有人證幫忙作證,且他們的住處人多,不太能無聲無息分屍。」

傅玦一邊聽一邊往後堂去,江默無聲走在李廉身旁,戚潯抱著卷宗走在江默身後,可因為還有林巍等人,她也不敢多看江默。

到了後堂,傅玦先吩咐李廉,「明日派一部分人照著康槐安的蹤跡繼續查找,你帶著其他人,去查一查這幾家。」

傅玦拿來紙筆,將掌櫃提過的幾家寫上遞給他,「莫要大張旗鼓,本王的推斷是他們嫌疑不大,不過還是要盡量排查。」

李廉一看其上幾家皆是非富即貴,當下心弦一緊,連忙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