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么令15(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155 字 2023-01-02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仵作驚華最新章節!

六么令15

一進染坊大門, 左右兩側皆是看不到頭的曬布場,五彩的布匹帷帳般高掛, 幾個著粗布衣裳的伙計正在木架下看著, 他們百無聊賴靠在一處,看到戚潯進來,有人看她一眼便作罷, 也有人的視線緊緊落在她身上。

正前方是染布作坊, 門口有幾個伙計在將運出來的布匹裝箱,戚潯打眼一掃看到了幾個眼熟的面孔, 她沿著青石板鋪就的主道往前, 又腳下方向一轉, 往西邊的曬布場走。

名錦染坊除了做布匹生意, 亦有自家綉樓和綉娘, 專做繁復華貴的戲服與吉服, 戚潯從曬布場中間穿過,要走數十丈,才能到染坊另一頭的綉樓。

戚潯學著柳凝香和玉娘的步態, 走的並不快, 再加上斗篷掩映和昏暗下來的光線, 遠看上去, 身影的確與柳凝香一模一樣。

曬布場闊達, 戚潯走在小道之上,知道安排在此處的巡防營之人會盯緊她, 而昨日來染坊踩點之時傅玦提過, 凶手若要進染坊行凶, 這曬布場便是最好的下手之地,因染坊東西兩側各有一處不設看守的側門, 傍晚時分染匠和小工們歸家,再加上來此訂貨取貨的商戶,來來往往之間,很容易被凶手鑽空子。

天際最後一抹晚霞被雲霾遮住,天光驟然昏暗了幾分,眼看著夜幕將至,戚潯只擔心他們等的凶手沒來,她獨自一人走在曬布場中,大片大片的布幔擋在眼前,視線受阻的逼仄感令她心底涌起不安,倘若凶手藏在布幔之間,的確難以發覺。

一顆心高高提著,可眼看著綉樓已近在眼前,仍是安然無事,戚潯躊躇著要不要走到綉樓里去,就在這時,門內出現數道身影,當首便是傅玦和江默站在其中。

戚潯加快腳步走入樓內,「王爺,江校尉——」

傅玦早已知道戚潯哪般裝扮,江默卻是初見,他眼底閃過訝色,又無聲的打量了戚潯幾瞬,戚潯招呼完,下意識回望來路,只見曬布場內一切如常。

傅玦道:「不要急,他不可能跟著你進染坊,再等等。」

前日劉元急沖沖到柳凝香跟前,卻是因那巷子四處可逃,如今染坊雖可自由出入,卻到底是私人之地,劉元便是藏在何處看到柳凝香進了染坊,也必定不敢大張旗鼓的跟著,最可能的,便是天色昏黑之後溜進來見機行凶。

「那卑職要出去嗎?」戚潯又問。

傅玦搖頭,「不必,幾處大門都有我們的人,無論他從何處進來,都會被捉拿住,便是翻牆而入,想要來找你,也逃不過大家的眼睛。」

戚潯松一口氣,將兜帽徹底摘了下來,這斗篷雖是輕薄,可到底是夏日,久戴頗為悶熱,她不放心的朝外看,身側傅玦卻在看她,露出雲鬢釵環,她神容更顯嫵媚端華,想到她平日里的素凈簡朴,傅玦眉眼微沉。

江默站在最後,將傅玦神色盡數看在了眼底。

天色漸黑,夜幕將至,可外頭始終沒有動靜,戚潯忍不住在門口徘徊,「莫非劉元沒來?還是他不敢跟進來?」

江默道:「我們在染坊四周都布置了人手,無人來報,便是沒有可疑之人出現。」

傅玦擰眉,「柳凝香平日里極少外出,前次若非為了康槐安,她不可能離開戲樓,那天劉元既然都去了,今日他沒道理不出現。」

江默便道:「會否是我們留的人太多了?」

傅玦朝林巍招手,吩咐他,「出去看看幾處門口可有異常。」

林巍奉命而去,此時夜幕初臨,外頭曬布場內更好藏人,林巍繞著染坊走了一大圈,回來稟告道:「幾道門都沒什么異常,正門方向在出貨,幾個商戶的伙計帶了兩輛馬車來,馬上就要拉完了,東西側門此前出去幾個染匠,適才屬下過來的時候,看到幾個伙計要離開。」

傅玦沉聲道:「柳凝香是被衙門的人送回去的,劉元不可能發現。」

戚潯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莫非是劉元發現我不像了?」

傅玦看著她搖頭,「你坐馬車過來,能被人看見也不過上馬車下馬車那片刻,劉元雖對柳凝香十分熟悉,當不至於如此眼利,唯一的可能,是我們這幾日出入戲樓,他多半知道,前日驚嚇了柳凝香之後,如今不敢再來。」

天已經黑了,綉樓內點了兩盞昏燈,而此時距離戚潯進染坊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如果劉元再不出現,按照原本的計劃,今日的安排便到此為止了。

就在眾人等著傅玦拿主意之時,外面曬布場中忽生喧嘩嘈雜之聲,眾人神色一振,只以為劉元出現了,可這時,一個巡防營的差吏快步跑到綉樓之前,「王爺,大人,出事了,一個染坊的伙計忽然倒地不起了,像是得了急病。」

傅玦眉頭一皺,「本王去看看。」

傅玦抬步便走,戚潯正要跟上,傅玦回頭看她,「你留在此處。」

戚潯便不出門,江默略一猶豫,也留了下來。

傅玦帶著人快步走到曬布場內,果真看到一個染坊伙計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他痛苦的捂著肚子,唇邊有些許嘔吐之物,一旁有人喊他名字,可他卻難應聲,傅玦很快道:「這不是急病,是中毒,去個人請大夫來,你們將他抬去綉樓。」

一個伙計跑出染坊請大夫,其他人將倒地之人抬了起來,不多時,聽見消息的染坊管事也跑了過來,待進了綉樓,傅玦招呼戚潯,「你來看看,像是中毒。」

戚潯快步上前,挽了袖子為此人探看,很快,她擰眉道:「像是砒霜中毒之狀,中毒不輕,得幫他吐出來——」

中毒,好端端的怎會中毒?

衙門眾人皆是神色微變,染坊之人更是面露恐懼,林巍上前將中毒的伙計面朝下翻過來,又幫他摳喉,幾番折騰,伙計「哇」的一聲吐了一堆污物。

戚潯又道:「去倒溫水來,多倒些。」

管事的慌忙去倒水,不多時提了兩只粗瓷茶壺過來,又一起給伙計灌下,喝飽了水,又催吐,如此吐了三次,折騰的伙計面無人色,其他人也跟著累的滿頭大汗。

戚潯冷靜的道:「命應當撿回來了,只是這毒物毒性大,很可能會令他內傷臟腑,留下遺症,等他緩一緩,繼續喂他溫開水,淡鹽水也可,今夜多吐幾次,直到吐出之物如水一般,稍後大夫來了,開些溫補的葯便可。」

管事的既擔心伙計中毒,又怕擾了衙門差事吃掛落,自然連聲應下,又叫幾個隨從將人抬進綉樓的廂房,傅玦開口將他叫住,「他下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管事的道:「下午我們吃喝都一樣,就是染坊廚房做的粗茶淡飯,並沒有什么古怪的。」

傅玦轉眸看向屋外,夜空漆黑,時辰不早,劉元沒有出現,染坊的伙計卻中了毒,這時,江默上前道:「難道是劉元下的手?」

劉元喪心病狂,想到他殘害康槐安的手段,傅玦不排除他下毒害人的可能,於是下令道:「帶路,去你們廚房看看。」

管事的忙應聲,戚潯這時眼巴巴望著傅玦,傅玦便道:「你跟我來。」

染坊的隨從留下照顧中毒的伙計,其他人都跟著一起往染坊廚房走去,廚房就設在作坊的後院之中,一行人從作坊中庭經過,直奔後院,管事指著幾間廚房,「我們吃的都是廚房做的,誰也沒有例外的,中毒的人叫程五,今日也沒從家里帶飯。」

這後院靠近染坊後牆的方向,傅玦帶著戚潯進廚房查看一圈,卻未發現任何異常,兩個廚娘嚇得不輕,白著臉的不知發生了何事。

管事的喝問道:「怎么回事,程五吃了飯菜,竟然中了毒,還是砒霜劇毒,莫非是你們誰?」

兩個廚娘面色大變,她們早已將廚房打理干凈,此刻都要准備歸家了,其中一人走到碗櫃前,將下午剩余的飯食拿了出來,「天地良心,我們二人在此處干了這樣久,又怎么會下毒害人呢,你們不信,下午的飯我們也吃了,我現在再吃給你們看。」

廚娘拿了雙筷子要吃冷飯,戚潯連忙制止,「別動,不一定是你下的毒,你莫要自己試,若飯食當真有毒,便害了自己。」

戚潯朝自己發髻上摸了摸,拔下一根純銀的簪子來,「砒霜之毒能用銀子試出來。」她上前用銀簪試毒,片刻後搖頭,「毒物不在飯食之中。」

傅玦下令:「去後面看看。」

林巍帶人往後檐溝去,沒多時回來道:「王爺,看了,後面沒有腳印,也沒有翻牆的痕跡,不過這後面有一道後門通向外頭後巷,卑職看了,後巷什么人都沒有。」

「這門不落鎖?」傅玦問。

管事道:「白日里不落鎖的。」

傅玦又問廚娘,「下午你們一直在廚房,不曾離開過?」

兩個廚娘對視一瞬,「我們出門去後面水井里打過水……」

水?戚潯思緒一轉,看向屋內兩只水桶,她上前再度用銀簪試毒,很快驚道:「王爺,是水里有毒,兩只水桶里都有毒——」

管事嚇了一跳,「這是誰下的毒?」

兩個廚娘也慌了神,「他們一開始陸續進來吃飯,後來需要洗碗了,我們便去後面打水,回來的時候,程五……我想起來了,程五說他口渴,可前面茶壺沒水了,便來舀了一碗涼水喝,因此才中了毒,就在兩盞茶的時辰之前。」

傅玦問:「打水的時候可遇到人了?」

一個廚娘點頭,「遇到了,遇到了好幾個,井邊有打水的有浣洗衣裳的,有不少人……」

「可見過一個瘦高男子?」

二人沉思片刻,一個廚娘不確定的道:「好像……見過,當時在場的,的確有個瘦高個的男人,看著三十上下,長相普通,瞧著眼生。」

這般一說,所有人都沉了臉,兩盞茶的功夫之前,那時候戚潯已經進了染坊,難怪久等劉元沒進來,原來他根本沒打算進染坊,而是直接選擇給染坊內的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