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拍蠻02(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653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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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拍蠻02

「郡主送的詩集, 是要約平寧侯世子昨夜酉時在洛神湖鶴鳴亭見面,他三日前便收到了詩集, 卻一直在猶豫, 他知道宮里和國公府都想讓郡主嫁去西涼,害怕自己和郡主的私情暴露,引得國公府和宮里不滿, 因此不願去見面, 想絕了郡主的念頭。」

韓越一口氣說完,氣道:「他不知道郡主是偷偷逃走去見他的, 也不知道郡主想與他私奔, 得知郡主不見了, 他也很是著急, 這會兒跟著咱們世子去鶴鳴亭那邊找郡主下落了。」

孫峮只覺眼前陣陣發黑, 「菱兒是昨夜和他相約鶴鳴亭的, 見他沒出現,難道還會在鶴鳴亭等他一晚上不成?」

長公主道:「這是眼下唯一的線索,去看看總是好的。」又問韓越, 「孫律是什么意思?」

韓越道:「世子讓大理寺的人也往鶴鳴亭去, 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

長公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只怕要落雨, 否則本宮也想去洛神湖瞧瞧。」

傅玦這時起身道:「長公主不必去了, 我跟著去看看。」

長公主對傅玦十分放心,「那也好, 你跟著同去, 孫律這會兒只怕氣的不輕, 若是他們生了爭執,你也勸著些, 如今以找到菱兒為重。」

長公主說完又勸孫峮,傅玦便與大理寺眾人告辭離開,一行人剛走到府門,黑雲層疊的天邊忽而落下一道悶雷,轟隆隆的雷聲震耳,分明申時剛過,天色卻好似要黑了一般。

宋懷瑾道:「待會兒只怕有一場大雨。」

既是如此,眾人自然不敢耽誤工夫,各自上了馬車,一齊朝著洛神湖而去,洛神湖占地極大,除了靠著柳兒巷那面的繁華之處,洛神湖南邊有座鶴鳴亭,不遠處還有一座城隍廟,平日里香火繁盛,為城中一處風景名勝之地。

傅玦一行到鶴鳴亭之時,湖邊所見游人不多,這般天色,百姓們也無上香游湖的興致,皆早早歸家,孫律一身藍袍站在鶴鳴亭中,身邊跟著個面生的年輕公子,正是平寧侯世子秦兆,秦兆左側面頰上一片烏青,不用想便知是孫律干的。

見傅玦他們來,孫律沉著臉迎出來兩步,傅玦看了一眼秦兆道:「孫菱昨夜等在此的話,周圍的攤販或許見過她。」

孫律道:「今日天氣不好,來的攤販不多,我已派人往城隍廟問。」

秦兆懨懨的跟在孫律身後,又對著傅玦行禮,傅玦問他:「三日前你便知道她要約你出來,既然打算絕了她的念頭,為何不早早派人送信?」

秦兆不敢看孫律和傅玦的眼神,只緊張道:「我知道她被禁足了,當時便沒有想法子答復,因我想著,她見我沒有反應,便不會來了,可我沒想到她竟要從家里逃出來,我與她自小相識,雖有幾分情誼,卻從無逾越之行,我知道她要嫁去西涼的,還怎敢與她私會?」

孫律寒聲道:「你應該慶幸你沒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否則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里嗎?」

秦兆面露畏色,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孫律瞧見,臉色鐵青,「看看你這窩囊樣子,你也配得上菱兒?你最好祈禱她此番平安無事。」

秦兆一聽越發害怕了,「不是我攛掇她出逃的,本來我和父親母親提過,想讓他們想法子向國公府求親的,可沒想到出了西涼這件事,太後娘娘的意思分明,我又怎敢去爭呢?我們侯府本就比不上國公府,我……我還能如何?」

天色越發昏暗,秦兆凄惶的看了一眼洛神湖,也不知去何處找孫菱,這時天邊又有一道悶雷落下,一陣涼風從湖面上吹來,令秦兆瑟然一抖。

正說著,兩個孫律的隨從帶著一個小道士從城隍廟的方向走來,一個隨從小跑著過來,「世子,這個小道士說昨天晚上他在亭子里看到過一個小姑娘。」

孫律和傅玦皆是眼底微亮,待那小道士走近,孫律立刻問道:「你昨夜看到的小姑娘是什么模樣?後來去了何處?」

小道士緊張道:「我們每日會在湖邊擺個算卦的攤子,昨天酉時過半,天黑的時候,小道看到亭子里有位姑娘,當時沒多想,待用了晚飯出來收攤子,湖邊的小販游人們都走了,可那姑娘還在亭子里坐著,像是在等人,小道不解,卻也不敢多管閑事,便收了攤進去了,後來那小姑娘去了哪里,小道實在不知。」

孫律又問:「可看清她穿著哪般衣裳了?」

小道士道:「好像是紅裙,第一次注意到的時候沒覺得,後來天黑了,瞧著還有些駭人,小道昨夜還在想這姑娘要做什么,今日清晨起來擺攤時看,那姑娘早沒人影了。」

傅玦看向這四周,「你確定當時這周圍沒人了?此處夜半可會有人經過?」

小道士點頭應是,又道:「當時一個人也沒了,至於半夜有無人經過,便要看遠處的酒家,和湖對面柳兒巷附近的畫舫,那些畫舫一般只游到湖中心,極少會靠過來,不過也不一定,若靠過來,便能瞧見鶴鳴亭。」

秦兆聽聞孫菱在此等了那般久,面上頓生悔痛,傅玦和孫律剛生出的希望也破滅大半,傅玦先令小道士退下,又道:「派人查問便是了,大半夜的,她必定得有個去處,國公府在京城內的宅邸產業可都問過了?」

孫律頷首,「昨天晚上就問過了,無人見過她。」

傅玦道:「那她必定躲去了你們想不到的地方,宋少卿,現在便去查問吧,沿著湖走,看看有沒有人看到孫菱的去向。」

宋懷瑾立刻應是,「下官這就去。」

宋懷瑾帶著大理寺之人離開,戚潯也跟著一道去查問,傅玦這時看向秦兆,「你們平日總在一處玩鬧,可知道孫菱在京中是否有其他常去之處?」

秦兆搖頭,「我們見面,也不過是在各處府上,要么便是酒肆樓台又或者是誰家的園子里,這些地方她不會去的,她平日里頗多奇思妙想,又無所謂怕,此番,此番若是要躲藏起來,一定是去我們都想不到的地方。」

孫律陰惻惻道:「你倒是了解!」

秦兆囁喏著不敢再說,傅玦掃了一圈周遭,「聽她侍婢的意思,若是陛下拒絕西涼人求親於她,她便會回來,何不讓陛下下一道旨意?」

孫律默然一瞬,「父親和太後娘娘商量好了,皇後娘娘也十分贊同,哪里能這樣輕易的下旨?如此豈非兒戲一般?她若知道這法子管用,往後有何不如意都要離家出走一遭,豈非慣壞了她。」

傅玦道:「我看她並非沒有分寸,只是此番被逼急了。」

孫律嘆了口氣,「西涼皇帝兩位嫡子,太子仁德,在西涼頗有名望,二皇子李岑則擅武,她嫁給太子,並非不是好選擇。」說著掃了一眼不遠處耷拉著眉眼的秦兆,「難道京城之中的這些紈絝子弟便是好選擇嗎?」

傅玦道:「你說的再如何有道理,她自己不喜歡又有何用?」

孫律望著黑壓壓的雲團道:「喜歡,我也曾想讓她照著自己喜歡的行事,可那時我忘記了她是孫家的女兒,孫家的女兒,有幾個能全憑自己心意行事的?」

國公府老夫人過壽時孫律所言還歷歷在目,可轉眼間,孫菱已不是受盡寵愛無憂無慮的長樂郡主,整個孫氏之人對她給予厚望,可她並不打算順他們的意。

洛神湖周圍酒家極多,國公府的侍從和大理寺眾人一同查問,直查問到天黑時分才查了個七七八八,宋懷瑾返回復命道:「下官去問了對面的幾家畫舫,說昨夜游船只出來兩艘,還都是只走到湖心,未曾靠過來,沒有人看到這邊亭子里的人。」

「湖邊的酒家茶肆也都問了,也無人記得有哪個紅衣女子從門前經過,其中一家茶肆有兩個伙計住在城隍廟背後的民坊里,他們子時前後才打烊閉店,據他們二人說,當時經過鶴鳴亭的時候,亭子里已經無人了,這說明郡主子時之前便離開了。」

傅玦沉眸看向城東,「子時前離開,若不是沿著湖邊往北走,那便是往東邊去了。」

從鶴鳴亭的方向往東,乃是永寧坊和長平坊,這兩處民坊極有富貴人家宅邸,也有尋常百姓,其中又有幾處集市星羅棋布,孫菱的去向還真不好確定。

孫律道:「派人細查,我的人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找,不行了就挨家挨戶的問,我不信整個城南那么多人,就沒有一個人見過她。」

孫律深吸口氣,心底的擔憂已蓋過了怒意,「快要一日一夜過去了,她身上沒有多少銀兩,還不知要如何過活,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如今多半會躲到那些平民之間去。」

宋懷瑾聽令應是,可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刮過,醞釀了多時的大雨忽然傾盆而至,雨點好似斷線的珠串,砸在地上又濺起老高,天穹黑雲壓頂,夜幕提前降臨。

他們退至湖邊長廊下避雨,孫律見雨勢這樣大,心底更是著急,對傅玦道:「我們去尋人,你回府去吧,若得了消息,再知會於你。」

言畢,他帶頭沖進了雨幕之中,秦兆理虧,見狀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宋懷瑾看向戚潯,「這么大的雨,你就不必跟著了,早些回去。」

戚潯應下,待宋懷瑾幾個離開,這長廊下便只剩下她和傅玦幾人。

夏日暴雨總是來得猛烈,適才幾人不過淋了幾步路的功夫,外衫便濕了一層,這樣大的雨,戚潯催馬歸家是不可能了,傅玦道:「我送你回去。」

上了馬車,戚潯憂心忡忡的道:「這樣大的雨,郡主若是流落在外,也實在可憐。」

傅玦見她鬢發臉頰濕漉漉的,便從袖中掏出一方巾帕,「擦擦臉。」

戚潯下意識接過,忽而覺得這巾帕有些熟悉,仔細一看,豈不正是她買來還給傅玦的,如今這方帕子沾了淡淡的龍涎香,令她心頭微跳,一時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遂遞回去,「卑職不打緊,免得弄臟了。」

傅玦輕嘖一聲,「不嫌棄你,擦吧。」

戚潯莫名覺得這巾帕燙手,她愣了愣,這才將面上濕意擦凈,待還給傅玦,傅玦果真渾不在意放回袖子里,戚潯一時只覺頰上微熱,車廂里芳冽淡薄的龍涎香忽而變得濃郁,令她坐立不安。

傅玦這才道:「孫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子,只要不遇上歹人,便問題不大。」

狂風吹著簾絡起伏,幾絲雨點從車窗飛進來,長街上偶有未帶傘的行人,皆在大雨之中疾奔,風雨飄搖的景象,越發顯得車廂里靜謐安穩。

戚潯掀開車簾,令外頭涼絲絲的風拂在自己臉上,傅玦見她不應聲,語聲低緩了些,「這幾日戚淑可來找過你?」

戚潯這才轉身看他,「數日前找過一次。」

傅玦蹙眉,「說什么了?」

戚潯目光撇去一旁,「說了些舊事,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