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拍蠻14(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271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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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拍蠻14

戚潯已經萬分克制, 卻不想還是被傅玦看出來,她被問得鼻尖微酸, 面上卻只能裝傻。

她眨眨眼, 笑著問傅玦,「誰會欺負我,王爺怎如此問?」

不等傅玦答話, 她看了一眼馬車, 「王爺來了多久?可是有事吩咐?」

傅玦不接話,只沉默地看著她, 心道這樣的話術, 也能將他糊弄過去?

四目相對之間, 戚潯面上的笑掛不住了, 她攥緊傘柄, 先一步朝院門走去, 「外頭下雨,王爺先進屋子說話。」

開了院門,傅玦緩步走了過來, 三人一同進院子, 待點上燈, 林巍在外候著, 傅玦則站在門口打量戚潯, 戚潯如芒在背,又強作鎮定道:「王爺先落座, 我去燒些熱水來給王爺沏茶。」

她拿了茶壺朝外走, 路過門口之時, 手腕被傅玦抓住,傅玦一把將茶壺從她手中卸下, 「我不是來喝茶的。」

傅玦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去敞椅上坐下,戚潯心跳得快,緩緩轉身走過去,剛坐定,傅玦將茶壺往桌案上一放,看她的目光里,又有了審視的意味,「你離開京畿衙門之時天色還早,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戚潯心知今日遮掩不過去,只好道:「我去了水兒巷,昨夜我被帶去國公府,他們夫妻二人知道必定擔憂,他們年事已高,今日我要令他們安心。」

傅玦道:「他們既是衛家舊仆,當對你十分敬重,還是他們說了什么令你委屈了?」

戚潯抿著唇角低頭,她不願哄騙傅玦,又不能暴露江默身份,似乎說什么都是錯的,既是如此,那不如不說。

見她不言語,傅玦神色也有些暗沉,白日才覺得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可眼下,戚潯分明有事瞞著他,只是她那模樣看起來委屈又緊張,他狹眸片刻,忽而嘆口氣,「算了,不問了。」

戚潯微愣,這才又遲疑的抬眸看他,像是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問了。

傅玦見她神色,無奈道:「我難道還會誆騙你?既是不願說,想來並非牽涉重大之事。」

戚潯微蹙的眉頭展開來,「王爺放心,若是非說不可的,我不會瞞著王爺的。」

傅玦「嗯」了一聲,面上不動聲色,白日里的欣慰卻消失大半,心底更泛起難言的滋味,他太想知道,到底是誰,是什么事,會叫她露出那般難過的神情,但說了不問,便只能不問。

見她仍是懨懨的,傅玦平靜地道明今日來意,「我來是想告訴你,那萬和綢緞庄的伙計,一兩日之內便會在京城消失,你大可放心。」

戚潯有些緊張地站起來,「消失?王爺做了什么?」

傅玦一聽這話,便知戚潯想歪了,見她定定望著自己,他一板一眼道:「他並非京城本地人,想讓這樣的人無聲無息的在京城消失,十分簡單。」

戚潯驚訝的睜大了眸子,她忍不住上前,「王爺總不是派人——」

戚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傅玦不疾不徐地道:「你不必知道的那般清楚,知道的越多,越是容易與之牽扯,便也越容易露餡。」

戚潯急了,「這怎么可以!他沒有絲毫過錯,王爺,現在阻止還來得及嗎?」

傅玦唇角微抿,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戚潯忍不住牽住他的袖子,「王爺,王爺收回成命吧,現在一定來得及,他不是壞人,如此豈非草菅人命,王爺——」

傅玦袖口被戚潯拉著,不僅不甩開,還覺得十分舒坦,而戚潯忽而話頭一斷,又疑惑不定的盯了傅玦片刻,當下反應過來。

她放開傅玦的袖口,「王爺騙我!」

傅玦眉頭微抬,「我哪里騙你了?」

戚潯腦子里亂哄哄的,輕易便被傅玦繞進去,可只要稍稍仔細一想,便明白傅玦一定干不出謀害人命的事。

戚潯癟嘴道:「王爺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又怎會為了封口害了他性命呢?」

「為何不會?若他死了便是永絕後患。」

戚潯哭笑不得,「王爺何必嚇我?旁人能這般行事,但王爺不會,這點兒道理我還想得明白,潘若愚的案子時,王爺便借機告誡過我,當時我還不知王爺知曉我的身份,如今想來,王爺那時便在說,不能為了翻案去犯案,更不能牽累無辜者。」

傅玦見她專注的望著自己,還記得自己那些話,先前散去的欣然又回來了三分,戚潯又問道:「王爺可是想法子讓他離開京城回老家去了?」

傅玦頷首,「此人在京城做工幾年,在前一家鋪子時,犯過偷竊的毛病,後來被掌櫃的趕走,卻並未追究其刑責,只消叫人追究此事,便能令他自願離開京城,換去洛州、滁州等地做工,也比進大牢強上許多。」

戚潯頓時松了口氣,也知這不過半日功夫,便能查到這樣許多,一定十分不易,「多謝王爺幫我們善後。」

傅玦道:「我們之間不必道謝。」

戚潯聽他這樣說,驀地想到了江默的話,江默對傅玦了解不多,再加上對他根深蒂固的成見和戒備心,對傅玦全無信任的可能,但他有些質疑卻是對的,傅玦做這樣多,又待她如此親厚,只是憑借著傅韞當年白鹿四君子的情誼嗎?

戚潯干脆道:「是要謝的,畢竟王爺與我無親無故。」

傅玦聞言蹙眉,戚潯又道:「如果沒有先侯爺臨終之時的牽掛,王爺後來還是知曉了我的身份,那王爺會如何?」

傅玦看著戚潯,似乎在洞察她為何有此問,「無論有沒有我父親的緣故,我還是會一樣幫你,如果沒有當年的事,你會是衛家小姐,我會看著你長大,如今雖然晚了這么多年,但你在我心中的身份,卻還是一樣的,你看,我們並非無親無故。」

傅玦的回答,似乎只關乎世交之誼,全無利弊的考量,戚潯莫名覺得這話站不住腳,可許是傅玦眼神太過坦盪真切,她竟相信。

一邊選擇相信傅玦,戚潯腦海里卻又一邊回響著江默說的最壞的可能,她抿了抿唇,「王爺為了這些,便不怕冒險,雖然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但我願意相信王爺,若是……若是王爺騙我,那我也只能認了。」

傅玦聽得失笑,「我騙你做什么?你又有什么好讓我騙的?」

戚潯垂眸,話都說到了此處,她還不如直接些,「拱衛司一直未曾放棄尋找我和陸家逃脫的後人,如果找到了我們,會不會是大功一件呢?」

她自覺理虧,越說聲音越小,可傅玦還是聽了個明白,他眉頭高高一抬,沒忍住輕嗤了一聲,「你這腦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戚潯面上一熱,「我……我只是……」

傅玦很是無奈道:「到底還是未曾對我全然放下戒心,那我告訴你,我便是請功,也是拿西涼的降書請功,又怎會拿你一個小丫頭去請功?」

戚潯面上火燒一般,忙抬眸解釋,「這是最壞的可能,我心中既然閃過此念,便對王爺直言了,並非不相信王爺。」

她那話戳心,可此刻面上的急切也是真的,傅玦望著她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微芒來,這哪里是她不信他,分明是有別人不信他,如此一想,她歸家時的神情也有了解釋。

傅玦雖然想到,卻並不戳破,只是心底那復雜滋味又蔓延上來,有人在干擾她的意志,不許她信自己,而那人的身份……

傅玦唇角抿成一條削薄的直線,「你如此想,也是尋常,畢竟我對你而言,是無親無故的外人。」

「不,不是的王爺……」

戚潯有些後悔將那話說出來,江默的話雖然未曾影響她的選擇,可她也是戰戰兢兢長大的,怎不明白江默的擔憂,一來二去,也會想江默的話會不會成真,她不想在傅玦面前藏著那些小心思,便一股腦的將疑問道出,看看他是怎么個回答。

可一旦試探出口,自然傷人的緊,戚潯想補救,「王爺雖與我並無親緣,但王爺救了我多次,是恩人,王爺又待我多有照拂,又似兄長一般,怎會是外人呢?若真是外人,我便該藏的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戚潯緊張的看著傅玦,傅玦喉頭滾動一下,「此言當真?」

戚潯忙不迭點頭,傅玦眼底晦暗莫測的,忍不住伸手將她額角的亂發拂了開,「那便好,你我之間,也絕無報恩不報恩的,但你若不信我,倒要教我寒心。」

傅玦這最後一句,說的極是克制隱忍,可越是如此,反倒叫戚潯越自責,她還想再說什么,傅玦卻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道:「你早些安歇吧,我這便走了,免得叫人看到這么晚了還有男子在你家中多有議論。」

傅玦說完,當真轉身便走,戚潯連忙跟出去,眼睜睜看著傅玦上了馬車,等林巍都調轉馬頭走出了一段,戚潯才慢吞吞將院門關了上。

等回了屋子,屋子里空落落的可憐,她憋悶的想,今夜可真是不順啊,她那話,一定令傅玦十分寒心。

既懷有此念,戚潯就寢之後便睡得頗不安穩。

夢里江默寒著臉,又斥責她輕信與人,她無論怎樣解釋江默都不聽,不僅如此,江默掀起袍擺一刀劈斷,要與她割袍斷義,她心急如焚之際,眼前景致一變,竟然又跟著大理寺眾人在去查案子的路上。

不遠處的水渠邊上躺著一具屍體,那屍體面朝下趴著,她驚魂未定的跟著眾人走到屍體邊上,這時周蔚趴在屍體邊上對她說,「戚潯,這個人死的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