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運籌帷幄非古賢(1 / 2)

盛唐夜唱 波波 2062 字 202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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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任京兆尹的韓朝宗已經到了政治生涯的暮年,若不出意外,他將不會再外放任官了。他也將京兆尹視為自己主政一方的最後一程,因此,這一次肩負的重任一定得做好才行。

「京兆,去哪兒?」為他護衛的士兵恭敬地問道。

「去宣平坊,太子賓客賀知章宅。」韓朝宗道。

在士兵的幫助下,他上了馬,此時可是大唐,轎子乃是婦人女子所乘,百官不論武,多數都是騎馬,或者是坐馬車。韓朝宗人上了馬,撲面就是塵土刮過,讓他須發上都微微泛黃,別的人都用袖子遮臉,他卻巍然不動。

「走。」清楚地吐了一個字,他催馬開始前行。

在馬上,他心中開始想自己要赴的這一次約。賀知章因為老邁的緣故,這些年都沉迷於修仙訪道,因此所任的官職,也只剩余一個太子賓客這樣名義上的虛職。但因為賀知章與李適之關系不錯,所以在韓朝宗看來,賀知章也是自己的同路人。

「今日突然邀我上門,說是新得好酒……可是他為何邀的不是左相,而是我?」

韓朝宗不由得想起左相之子李霅前日的拜訪,李霅被盧杞說動,終究覺得還是要殺一殺葉暢的銳氣,讓他碰碰壁,才會知道權勢的妙處,今後能俯首貼耳,故此有意阻攔葉暢的球賽。不過李霅拿到韓朝宗面前說的理由卻是冠冕堂皇,只道是如今因為開漕渠之事,城中人心不安,那種聚眾喧嘩之舉,理應禁絕。特別是市井無賴之輩,以博戲嬉游為名,嘩眾生事,近期應該注意。

韓朝宗對此深以為然,漕渠之事,必然要拆遷,要移民,這其中利益干系紛繁復雜,而京城中又尤其麻煩。保不住便有人在背後生事,讓他這個京兆尹干不下去,好換上自己的同黨。

右相李林甫可不是好相與的,也就是李適之那粗率的性子不提防他,韓朝宗則要謹慎得多。

當時李霅特別說,賀知章如今年邁昏聵,有可能受人所托,來尋他說情,他千萬要注意,若背後是一些城狐社鼠,少不得要擔上干系。

果然,次日賀知章便邀他公余一晤,說是新得的三勒漿好酒,實際上肯定是有事相托。這讓韓朝宗心中心中隱憂,一方面外邊李林甫一黨虎視眈眈,另一方面自己內部諸人之間,卻還生出這樣的事端來!

「京兆此來,當真是蓬蓽生輝啊。」收拾好自己的思緒,韓朝宗便聽得賀知章笑著說道。

「賀公何出此言,賀公此處,向來是高朋滿座,韓某能得受邀,原是韓某之幸也。」

寒喧是禮儀,也是套交情拉近關系的必然途徑。二人說了幾句,賀知章便開始介紹身邊的人物,先介紹的是顏真卿,韓朝宗知道此人,因此頷首示意。再介紹的就是葉暢,既無功名,又無官職,卻如此年輕,若不是知道賀知章一向喜歡獎掖後進,韓朝宗幾乎要懷疑這是賀知章親族中的晚輩了。

「請坐,請坐!」

被邀進了門,卻沒有進屋子,大約是因為天熱屋悶的緣故,眾人便坐在了院子一隅,正是蔭涼之處。韓朝宗才坐上去,便訝然「咦」了一聲:「賀公,這地面……是何物?」

「呵呵,此正是老朽邀京兆來此之根源也。」賀知章笑眯眯地道。

韓朝宗踏上時就覺得地面有些不對,象是地磚,但又是一整塊,象是石塊,但又沒有石塊那種沉重堅硬的感覺。因為用水洗過的緣故,地面非常干凈,而且又因為在樹蔭之下,所以並未被太陽直接照射,踩在上邊,尚比較清涼。

韓朝宗干脆脫了鞋,以襪踩地,來回走了幾步,抬起頭來:「此物究竟為何,賀公召我前來,便是為了此物?」

「此事由葉小友來說。」賀知章笑道。

韓朝宗轉向葉暢,這個年輕人儀表非凡,不但長得俊秀,更重要的是有一股飄然出塵之氣。韓朝宗印象之中,只在另外一人身上見過這種氣質——不對,是另外一個半人身上見過這種氣質。那一個人乃是李泌,半個則是李白。

對李泌,韓朝宗的感是後生可畏,對李白,他的感覺則是可惜。

「韓京兆,某鄉野之人,因進京有事,到得長安。」葉暢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先繞了個彎子:「長安城不愧為我大唐之京,使張衡再世,左思復生,怕是難賦兩京、三都了。」

東漢時張衡、晉時左思,都以辭賦聞名,他們的兩京賦、三都賦,在描寫當時大都市可謂極盡筆墨之能事。但他們筆下的兩京三都,與大唐的都城長安相比,都遠遠不如。葉暢說這個,韓朝宗不動聲色,心中卻給葉暢一個評價:「好為大言之徒!」

這絕對不是什么好評價。

葉暢又道:「然則,某發覺長安城亦有一憾事,經年未決,便是道路之患。旱時塵土飛揚,使有窒息之難,雨時積水成窪,乃致內澇之患。究其根源,不過是以泥鋪地,雖是時時修補,卻終無法根治。」

聽得這話,韓朝宗雙眉微動,對葉暢頓時刮目相看了。

長安城的道路,確實是一大麻煩,韓朝宗對此深有體會。他上任之後,非常注意查看此前的檔案記錄,知道揚塵與內澇,幾乎每年都會帶來人員傷害,而且隔些年便會大澇一次,造成的死傷極大。

「你之意,用此物鋪長安街道?」韓朝宗終於開口。

「正是,我知道京兆擔心之事,無非是此物價格昂貴,朝廷難以承擔。但我以為,以此物鋪路,雖然一次耗費頗大,但日常養護費用,遠低於現今土路,帶來的便利,更是勝過現在土路。算起總價來,還是用此物更方便宜。」

這個時候,賀知章也插了一句:「京兆可知老朽家中鋪這小半院子,花費幾何?」

「還請賜教。」韓朝宗再度看了一下院子鋪了土水泥部分的大下,然後問道。

「若單以材料而論,所費不足五。」賀知章笑了起來。

這個價錢,讓韓朝宗大吃一驚,來他以為,鋪了這半間院子,少說要花費幾十,結果還不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