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借我錦帆上重九(1 / 2)

盛唐夜唱 波波 2062 字 202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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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齡捋著胡須,迎著海風而立。

他是第一次來登州,對於這座水泥建成的碼頭甚是好奇。其實碼頭不大,因為登州的水泥工坊也才建起不久,各方都想著要水泥用,而登州司馬元公路卻不顧眾議,堅持先建碼頭。

水泥碼頭比起過往確實要於凈得多,見碼頭上船帆往來漁舟答唱,王昌齡暗暗點頭:這位元公路在士林中名聲不算太好,但倒是一個能吏。

元公路名聲不好的原因,在於他與葉暢配合,掀翻了他的頂頭上司,原北海太守李邕。當然他只是名聲不太好,葉暢那更是臭名昭著,正統的文人當中,除去與他一向交好的寥寥數人之外,其余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想想這些年間接或直接因為葉暢而倒楣的名士吧,哪怕只是為了自保,也應該離葉暢遠些才對。

念頭及此,王昌齡不免有些自嘲,別人唯恐離葉暢太近,他卻是千里迢迢湊到葉暢身邊去。

葉暢相邀的六封信件都放在他身邊,六封信中的那份殷切之意,讓王昌齡心中感動。他之所以願意不聽友人之勸,也要辭官前往遼東,這六封信中的內容,起了關鍵作用。

第一封信提及兩人當初的相見,算是敘舊,然後相邀,言辭還只是平平,只不過隨信附著岑參的另一封信。

第二封信談及功業抱負,以志向激勵,王昌齡看後頗為心動,但也僅是心動罷了。

第三封信、第四封信,第五、六封信,當葉暢在信中甚分析到,王昌齡因為出身貧賤,所以雖是才名動於天下,卻也難有志向得伸之時,反而又因虛名所累,遭人嫉恨、同僚排擠,走尋常官途,幾無出頭之日。唯有寄望於邊疆,才可能脫穎而出。

結合自己這些年的遭遇,王昌齡不得不承認,葉暢說得太對了。

大唐雖經太宗皇帝、武後等連番打擊,又以科舉選拔人才,那些士族大家的勢力受到了很大削減,可是寒門子弟想要向上爬,還是面臨著比世家子弟多得多的桎梏。王昌齡被稱為「詩家天子」,其詩名如此,卻始終抑郁不得志,究其原因,他的家庭出身乃是其一。

故此,他才下定決心,遠赴遼東。不過從決定到成行,又花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到這個時候,都已經是大唐天寶五載的八月了。

八月正是秋高馬肥之時,遼東那邊的情形,也不知道如何了。

「王公,船來了」身邊的小廝指著海那邊突然叫了起來。

王昌齡眯著眼向那邊望去,只見錦帆如雲,從天海之際慢慢飄了過來。他如今年過五旬,眼睛已經開始有些老花,只是隱約看到那錦帆上似乎還掛著什么旗幟。

「那旗幟上綉的是什么?」王昌齡問自己的小廝道。

「乃是兩個字……『安東,二字」

「那就是了,呵呵,安東,安東商會。」王昌齡笑著道。

為了等來自旅順的船,他在登州港呆了五日,故此對於這里的情形已經有些熟悉了。旅順至登州每個月會有兩趟船來,運來的是遼東的一些物產,從遼東紙、鐵器到書籍、葯物、皮貨,各種各樣的都有,而在登州則滿載人力、糧食還有石炭返回。

王昌齡曾去拜訪過登州司馬元公路,聽元公路直陳,登州按照貨物價值和人員數量,從中抽取商稅,平均下來一個月商銳便可達到三千貫

一個月三千貫,一年便是三萬六千貫,這還只是安東商會來的那兩艘船的商稅,若是更多一些船都計算到內,就算沒有葉暢那么會賺錢,一年湊個五萬貫的商稅總是無妨吧。登州一港,每年商稅就有五萬貫的話,那么天下商港盡畢如此,朝廷還不得數錢數到手抽筋?

和王昌齡一般看著那船開來的,還有許多人,象喬健,便是其中之一。不過喬健卻不是葉暢邀請來的,他不過是一個無地之民,只是聽說遼東有田,一個四口之家,只需出一人為役,便可分得男二十畝女十五畝的永業田,故此心動,便拖家帶口地來登州。

按照李林甫與葉暢的約定,象他們這樣的人,只需要憑借安東商會發派的一紙路引,便能不受阻攔地到達登州,而安東商會在登州有個接引司,這個接引司專門負責他們在登州期間的住宿吃喝。

「就是管得緊了些,想要到外邊去轉悠都不行。」喬健在心中嘀咕了句:「只是不知到了遼東那邊是否能如此,吃喝不愁……」

「船來了船來了」旁邊有人叫了起來,喬健便也翹首望向海中,看著那逐漸接近的帆影。

「阿耶,咱們就是要乘這船去旅順?」他兒子,十三歲的喬狗兒在他身邊牽著他的衣裳,有些緊張地問道。

「應當是吧,聽那邊卞郎君的……」

卞郎君就是卞平,葉暢把他安排到接引司來,明面上的任務就是接引前往遼東的移民。他笑嘻嘻的一臉和氣模樣,幫此喬狗兒不怕他,聽得父親這樣說,他便小跑到卞平身邊問道:「卞郎君,可是那艘船來接我們?」

「應當是。」卞平眯著眼看了會兒:「就是吧……換了船啊。」

確實是換了船,往常就是那兩艘最初的海船,每艘裝個七八十人,再加些貨物,基本就到極限。如今這一艘大致相當於原來那兩艘的一倍大,應當就是今年造起來的新船。

這些時間里,卞平自己努力,學了些字,故此船桅桿上懸著的「安東旗」,他還是認得。

所謂安東旗,乃是安東商會之旗,上面書寫了安東兩字,據說還是御筆。那船靠港之後,卞平便看到船上下來二十余人,其中為首者乃是葉安。

「安郎君,怎么有勞你來了?」卞平頓時笑著迎了上去,一臉都是諂媚。

「想你這廝的奉承吹捧了,故此來看看你」葉安呵呵笑了起來。

「安郎君這話說的,你想誰也不會想我」卞平與他寒喧了幾句,然後便問道:「主公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最近可曾太過操勞,我這么多日不曾見著,倒是真想主公他老人家,一日沒有見以他,便覺全身沒有氣力……」

「你這奉承鬼,這些話待你回去述職時再與主公說吧。」葉安笑著拍了拍這廝的肩膀,然後收攏了笑容:「上艘船回去時,有別的船在後頭跟著,故此此次我帶人隨船。此趟船上,可是運了玻璃。」

「啊呀,那就難怪了」卞平一驚:「安郎君可別說與我聽,此事乃是機密,不可說與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