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誰乘星槎破虛空 第450章 葉暢雪夜入上蔡(1 / 2)

盛唐夜唱 波波 2045 字 202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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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首還在上蔡城中?」

此時離上蔡不足四十里,葉暢勒住馬,望著眼前出現的這幾個人問道。

安元光在葉暢身邊,頗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些人,他們並不是突然出現,而是早就等候在這里,莫非是葉暢早就安排好的人手?

回想這一路行程,安元光心里便覺得甚詭異:葉暢先是謊稱察看雪災出洛陽,然後又借著生病離開洛口倉,半途與兩千精卒老兵會合,突然南下直奔上蔡。一路上沿途都有補給,而且每過一段路程便有人將軍情稟報到他手中。

「正是,賊人還在上蔡城里,各路賊首連接著擺了三日酒宴,在商議是繼續北進還是另做打算。袁晁已經說服其余諸賊,另外,已經打聽清楚,達奚坷與駱奉先俱未死,已經事賊」

聽得這句話,安元光神情大變,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駱奉先是他養父,葉暢雖然令他恢復舊姓,可是當時他心中並不是完全願意,還說了「養恩未報」之語,如今得到的消息,卻是駱奉先並未殉國,而是屈身從賊,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大打擊。

葉暢還會信任他么,一個事賊之奸宦之養子

安元光心中有些悲涼,他是胡人出身,心慕中華,歸化唐人,對於大唐可謂忠心耿耿,但因出身不對,所以只能駱奉先之養子,現在這個養父又成了叛逆,他哪里還能得人信任?

葉暢斜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先暫宿於此,待天明再前進……元光」

「……在。」

「你我宿衛。」葉暢緩緩地道。

周圍諸將都是一愣,善直還沒有什么反應,那邊王羊兒幾乎是跳將出來:「宿衛乃是我之責……」

「今夜交與元光,你養足精神,明日沒有多少時間休息,會有一場大戰。」葉暢道。

眾人看著安元光,特別是王羊兒,神情多少有些不善。

安元光雖然很清楚,葉暢是在向他表示信任,可是一想到剛剛那個消息,葉暢卻能這樣對待自己,他心里就象有團火在燒一般。一邊是雖有養恩卻毫無忠義的養父,一邊是慧眼識珠賞識和信任自己的上司,他幾乎沒有猶豫,垂下頭對葉暢說道:「諾」

葉暢是有些感冒,這段時間又在路上疾馳,故此早早披衣准備睡下。安元光執矛肅立其門前,外頭雖是寒氣逼人,他卻端直不動,只是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看天空。

細碎的小雪緩緩飄落,積在他甲衣之上,漸漸將他堆成了雪人一般。

半夜之時,葉暢起身更衣,披著大棉襖來到屋外,見安元光模樣,嚇了一大跳,忙拉著他入屋:「元光,你這是做什么?」

「受葉公信重,元光唯有竭誠以報,肝腦塗地,方能聊表寸心」

「胡鬧,站在雪中凍壞了自己,就算是肝腦塗地?」葉暢斥了一聲:「留下有用之身,這才算是回報於我」

將安元光拉入屋中,兩人圍著火塘坐下,安元光知道葉暢並不拘禮,故此倒沒有太過謙讓,但坐下後仍然不敢全坐,只是坐了半邊。

「元光,洛陽城中還有賊人的細作,故此我此次南下,多布疑陣,不僅僅是要瞞過這些賊人的細作,也是要瞞過朝中某些人的眼線。不曾想知道駱奉先從賊的消息……元光,我不瞞你,駱奉先葬送了程千里數萬將士,我就有意誅之,如今又得他從賊的消息,即使你以功替他贖罪,我也是絕然不准的」

安元光激靈了一下,想要離座下拜懇求,卻被葉暢一把摁住。

「元光,我知道你的意思,非是我不饒駱奉先,是你在軍中枉死的那些袍澤饒不得他那些與你一個鍋里舀飯吃的、你突圍時護衛著你的、賊軍追時替你斷後的兄弟手足饒不得他」

安元光還是拜倒在地,口中嗚咽有聲:「葉公,雖是如此,還請葉公網開一面……恕小人養父死罪……」

「私相授受,非我所也」葉暢沉吟了一會兒:「我雖是愛才,可是元光,我知你乃豪傑之士,別人並不知道,若只是因你求情,我便不顧國法……你說這如何能服人心?」

安元光覺得葉暢話里似乎還有話,略略琢磨了會兒,頓時明白:「葉公,我必立下殊勛,以塞眾人之口」

葉暢皺著眉:「你這廝便是死心眼……等你立下殊勛再說吧。」

他說完之後,自顧回到里屋去睡,安元光正待再出去,葉暢卻又道:「你就替我守著火塘,小心炭毒」

聽得葉暢上床的聲音,安元光心里感激,他細細思來,葉暢方才的話,雖然有安撫他的意思在里面,可更多的是對他的激烈和期盼。他是聰明人,若不是看重他的能力,葉暢完全用不著做出這種姿態,而這種看重,是此前他從未遇到過的。

次日早,雪雖暫歇,但天色夜舊陰沉。葉暢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大早就下令出發,每行半個時辰,便休息一刻。此時已經進入賊人活躍之地,他們一路急行,到得傍晚時分,抵達汝水之畔,距離上蔡,已經不過三十余里。

「諸位兄弟,兵貴神速,我等到此,賊人尚且不知,乘夜疾行,在明日天明之前就可以抵達上蔡。賊人雖多,卻不堪一戰,全功之役,便在當下」召集全軍在一起休整,葉暢登高說道:「諸位是否還能撐得住?」

若不是葉暢人來,換了別人,諸老兵必然不於,但葉暢自己親身試險,而且還是帶病出征,眾人哪里不知道好歹?

「葉公放心,葉公千金之軀,又有恙在身,尚且能堅持至此,何況我等

「正是,我等身受葉公之恩,此正是報答之時」

看著這些軍士爭先恐後表示願出死力,安元光微微閉上了眼。

他在洛口倉時,就隱約覺得,葉暢看似一片忠國之心底下,似乎還隱藏著自己的一些算計。

即使是昨夜葉暢對他推心置腹,讓他感動不已,也下定決心要與葉暢一道替國效力。

在這個時候,他將這些想法都拋開了。

沒有那么多胡思亂想,沒有那么多猜測疑惑,他很明白一點,葉暢就象是滾滾江河,已經匯成了大勢,一路東流,絕不會因一點小石頭、小土丘而停留、折回。

或者會彎曲會改道,但終究要流入東面的大海。

他只能象這些老兵一樣,匯入這個大勢中去,唯有如此,才能施展平生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