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三章 履機乘變(1 / 2)

醉枕江山 月關 3103 字 202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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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崇訓不因妒意而方寸大亂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公子風,當他弄清楊帆的來意,知道他是特意登門拜會自己的時候,馬上吩咐人擺酒設宴,款待客人。

楊帆今日登門確也名正言順,他和武懿宗雖勢成水火,但是與武三思之間的交情沒有斷,勉強算得上是梁王的半個門人,如今梁王之子駕臨長安,他登門拜會梁王世子自然是應盡之儀。

武崇訓把楊帆請到花廳,由他和杜文天作陪,不一時美酒佳餚流水般奉上,三人便同席飲宴。武崇訓從曲池回來時就已有了六七分酒意,這時借著酒意再度暢飲,本就自控力不足,又有楊帆頻頻舉杯相敬,不免喝的酩酊大醉。

酒席散後,武崇訓已經醉的無法親自送楊帆離開了,只好硬著舌頭讓杜文天送楊帆離去,自己則叫兩個內侍攙著,搖搖晃晃地回了內宅。楊帆與杜文天並肩而行,各自無話,走到儀門前,楊帆站住腳步對杜文天道:「公子請留步。」

杜文天先前偷聽到楊帆和安樂公主在小書房的一部分談話,認定二人之間有些不清不楚,心中已把楊帆當成情敵,妒意滿懷,本就不想送他,聞言馬上站定,向他拱了拱手,敷衍地道:「楊將軍請慢走。」

楊帆笑了笑,道:「今日登門,承蒙武駙馬和杜公子的熱情款待。不想武駙馬喝的大醉,楊某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呢,就請杜公子代為轉告吧。」

杜文天冷著臉道:「不知楊將軍有什么話需要在下轉告。

楊帆道:「聽說安樂公主選定的新宅就在楊某的宅子旁邊,以後兩家要做鄰居了,應該常常走動才是,何況楊某本就與梁王府有舊,算得上是故交。若是公主與駙馬有暇,楊帆想在湖心島設宴,回請公主與駙馬。」

杜文天以己度人只道他對安樂色心不死,臉色頓時一變,說道:「將軍放心,杜某一定轉告!」心里卻是打定主意絕不把楊帆的邀請告知安樂,還要想辦法中傷楊帆,以免二人舊情復燃。

楊帆瞧他神色變化,心中已然有數,哈哈一笑,拱手而去。

杜文天站在儀門處,冷冷地睨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等他出門,便拂袖離開了。

莫觀的幾個弟子表演的十分賣力,街頭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可是等到收錢的時候,卻「呼啦啦」走掉一大半,幻術團的小徒弟捧著銅鑼,時而拿話擠兌愛面子的觀眾不要離開,時而點頭哈腰遞著小話兒,銅鑼上叮叮當當一陣亂響,一圈下來,倒也討了幾十文錢。

莫觀坐在長台一角搭起的更衣小帳內,看著外面的情形嘆了口氣道:「長街賣藝,賺頭終究不大,還是要到勾欄里才能賺點錢。」

站在旁邊的一個弟子道:「師傅說的是只是長安這邊熱鬧些的勾欄瓦肆咱們都去了,一時不會再有那么多客人。」

莫老人點點頭道:「嗯,咱們在長安約摸待了一個月了吧再演兩天,咱們就轉去太原。」

這時,那捧著銅鑼討錢的小徒弟走到一個身材欣長、留著兩撇漂亮八字胡的青年人面前,屈膝低頭,陪著笑道:「謝郎君賞!」青年人微微一笑,隨手一拋,只聽「當」地一聲小徒弟手中的銅鑼便是一沉。

那小徒弟每天負責向觀眾討錢,哪怕只拋上去幾文錢根據輕重的細微變化,他也能估量出來多少,一聽這么沉重的一聲,心中不由暗惱:「你這客人不打賞就不打賞,怎么拋上塊磚頭戲弄我們。」

從那重量估計,可不就是一塊磚頭么,這么沉重的一塊,難道還能是金子?可那小伙計一抬頭,看清鑼里的東西,頓時張口結舌。銅鑼里一塊似圓非圓黃澄澄亮閃閃的餅子,在陽光下光芒閃閃,可不正是一塊金子。

這位客人出手當真闊綽,居然賞了一枚「金鋌」,那小徒弟驚喜交集,生怕客人反悔似的,趕緊把銅鑼往懷里一收,抱著銅鑼連連鞠躬,一迭聲地道謝:「多謝郎君重賞,多謝郎君重賞。」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帶我去見你們班主,有筆大買賣,我要和他談談!」

「請請請,貴人這邊請!」

那小徒弟一聽還有大買賣,喜不自勝,也顧不得繼續討小錢了,趕緊引著青衣人向那帳邊走。莫老人在帳中也看出這客人是打了重賞,正要起身迎出去,小徒弟已經引著青衣人走進來。

莫觀往小徒弟手中的銅鑼上一看,看見黃澄澄一塊金子,眼中不禁也放出了金光,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謙卑地笑道:「貴人請坐,小老兒多謝貴人的重賞!」

青衣人摸了摸胡須,微笑道:「老人家就是這幻術班的班主吧?」

「是,是是!」

「好的很,鄙人姓楊,楊之古!我家老太君八十大壽將近,作為晚輩,我想弄些稀罕玩意兒哄她老人家歡心。」

莫觀一聽「老太君」三字,便知道人家是官宦人家,老夫人能稱太君的,兒孫中起碼也得有個五品官,他的神色更顯恭敬,連忙道:「郎君可是想讓小老兒這幻術班子到貴府去表演么?」

楊之古搖搖頭,道:「不!我想自己學點幻術戲法兒,在老太君的壽宴上演一演,古有老萊子彩衣娛親,為哄老太君開心,我這孫兒輩的還怕扮一回戲子么?」

莫觀陪笑道:「郎君真是孝心可嘉,不知郎君想學些什么玩意兒?」

楊之古道:「不瞞老人家,楊某本就懂些幻術戲法兒,以前也曾給老太君演示過,所以尋常把戲我家老太君是看不入眼的,要學,我就學你最拿手的本事。」

莫老人一聽,不禁有些猶豫,雖說這位客人出手闊綽,若再教他戲法兒必定還有重賞,可這畢竟是他吃飯的本事哪能輕易示人。

楊之古見他遲疑,不禁朗聲笑道:「老人家不會以為楊某是想偷學你的絕藝吧?楊某是讀書人,將來是要科考入仕的,你當我會去跑江湖賣藝么?再者說我只討教你一樣本事,搶不走你們的飯碗。」

說著,他的手在案前輕一揮,三枚黃澄澄的金鋌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案上。莫眼睛一亮,倒不是因為這楊之古的手法神奇,他的手法固然巧妙-,但是在莫觀這等幻術大家的眼中卻也不夠瞧的·他是因為看到了三枚金鋌,所謂見錢眼開是也。

楊之古笑問:「如何?」

莫觀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郎君·我們跑江湖賣藝的也有自己的行規,這幻術戲法兒,神就神在一個秘字,郎君的要求······實在是有些···…」

楊之古信手一揮,案上那三枚金鋌就變成了六枚,楊之古盯著他道:「這回如何?六塊金餅子,換你一門本事!」

「這個……」

莫老人仍舊遲疑不決,他的徒弟可有些沉不住氣了,低聲喚道:「師傅!」

楊之古道:「一門術法·養活不了一個戲班子,足下不會以為我學了你一門絕技,就能搶了你們的飯碗吧?再者說·以楊某的身份,會去干這一行么?我可以向你保證,你這門本事我若學了去·也只為哄老太君開心,以後不會教給別人的。」

莫老人為難地道:「幻術無一非虛,無一非假,想要將虛作實,以假為真,需要極高妙-的本領,而這需要很久的辛苦訓練·即便老朽告訴你其中的訣竅,只怕郎君你也未必能很快學成。」

楊之古道:「這個就不勞老班主擔心了·學的會學不會,那都是在下自己的事,只要老班主你肯傾心傳授!」

莫觀砸了砸嘴唇,低聲道:「郎君……能否再加一枚?」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貪得無厭了,說出話來很沒底氣。

楊之古沒說話,只是抬起手,只聽「當當當」三聲響,案上又落下三枚金餅,金光燦爛,輝映雙目。

莫觀一陣激動,一把按住金餅,顫聲問道:「不知郎君想學什么?」

楊之古一字一頓地道:「換、頭、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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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滿城殘紅。

隆慶坊的坊丁推著坊門正要關上,就見一騎快馬自遠處馳來,馬上一個青衣人,身手極為矯健。那坊丁沒好氣地停住腳步,只留了半扇門,等著那青衣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