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2)

逢君正當時 明月聽風 2767 字 2023-02-01

第134章

安若希一大清早地就發現家里有些不對勁,後仔細一問,還真是不對勁。錢世新居然派了位夫子留在府里說是要教導安榮貴讀書,為日後他進衙門當差做准備。陪同夫子一起住下的,還有四位武夫護院。說是除了禮儀規矩書冊,安榮貴還得學些拳腳,磨練一下|體格。

安若希頓時不安起來,錢大人對他們安家這般用心,還真是讓人惶恐。只是人家擺出的架勢像模像樣的,還真開始給安榮貴上課了。安之甫很是滿意,對大家耳提面命,一定要待客人恭敬,不得無禮冒失。安若希將滿腹疑慮都咽回肚子里。算了,犯不著又惹事,反正她能順順利利嫁給薛公子就行。

到了下午,安若希又聽到個驚人的消息。坊間都在傳,大姐安若晨昨日騎馬受傷,摔得半死,幸得福大命大,又從鬼門關那兒轉了回來,撿回一條命。用了個「又」字,是因為安若晨從前逃婚那事,其中盛傳的一個說法,說是安若晨奄奄一息倒在了郡府衙門門口。如今這回摔馬自然也是各種揣測,有說是細作在馬鞍里動了手腳,有說是前線龍將軍戰敗,安若晨聽得消息傷心過度精神恍惚,未拉好韁繩。還有說是安家報復,收買了馬夫對安若晨的馬動了手腳。

這番傳言將安之甫氣得七竅生煙,拍著桌子嚷:「我呸!那禍害,誰沾上誰倒霉,我們躲都躲不及,誰有閑心害她。」

譚氏也是氣,因著陳媒婆上門來,說的也是坊間相傳的這事。她說薛夫人把她叫了去,問她安家是不是又與安大姑娘鬧起來了。譚氏聽著很不痛快。什么叫他們安家跟安若晨鬧。薛家既是親家,就該站在安家這邊說話,居然還向著外人。譚氏可還記得安若晨一心想破壞這門婚事。現在婚事雖談定了,但禮數還要等吉日才能辦,這關頭薛家又開始挑他安家的刺了,反反復復的態度也真夠讓人嫌棄的。譚氏說了幾句不好聽的,安若希在一旁暗暗心驚。

安家人並不知道,安若晨聽說了傳言也是一驚。什么細作、安家謀害於她可不是她想散布的內容。陸大娘也說她絕無安排這個,她往外透露的,只是單純摔馬意外而已。於是安若晨心里有數了,有人利用傳言,在拖她後腿呢。

果然白英來探望她時說話重點一直圍著她摔馬的真相上。陸大娘說是意外,自責領罰,但白英還是將所有馬夫都提審,從馬兒的來歷到平日的馴養照顧再到出事那天的所有的細節,全都問了個遍。先前大家都說是意外,如今有了借口,正好從里審到外。

「這馬兒是龍將軍送給安姑娘的定情物。將軍親自挑的,安姑娘的馬術也是將軍教的。」

「安姑娘給馬兒起名戰鼓,平日里對馬兒很是寵愛。」

正經線索沒問到,倒是將白英肉麻住了。這兩人互相討好膩歪的程度真是夠了。

有一馬夫見得白英臉色難看,忙道:「那日沒甚特別的,與往常一樣。但要說古怪還真是有,戰鼓溫馴聽話,鮮少發脾氣,把人摔下來還真是從來未曾發生過的事。」

白英有了興趣:「所以你的意思是?」

「戰鼓這般溫馴,誰人都能靠近,也許真有人趁著我們未留意時給戰鼓動了些手腳。所以戰鼓這才暴躁易驚。正巧安姑娘走神被嚇到了,如若不然,也許跑著跑著也會被摔下來。安姑娘自己受了驚嚇,倒是讓那賊人掩飾過去。可惜我們當時未往他處想,馬鞍和戰鼓均未好好檢查,如今時候已經過去,東西都重新收拾過了,不好查了。」

白英簡直被噎到,這人是奸細同黨還是怎么地,拿本官逗樂子?!

馬夫一看附合完了怎么白大人臉色更難看,於是不說話了。

錢世新在一旁道:「我倒是想起,那日我們在紫雲樓外見著了安家的四夫人。她生病腦子糊塗,怎地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會不會當中也有些隱情。不如,我到安家從側面探聽探聽,說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白英點頭,將這事交給錢世新辦。

安若晨醒了,但看起來仍是虛弱,說話迷迷糊糊,眼睛半睜半閉。白英卻不放過,對她道:「若真有人謀害於你,那定是你從前查案涉及的相關人等。我讓錢大人再把你的案子仔細審讀,你若想起什么,對案情亦會有所幫助。」他叫來了周長史,與他道安若晨受傷,不便寫那供述,便由周長史安排人聽安若晨口述,幫她記錄下來。

這是要逼成啥樣?周長史苦著臉,只得應下。白英還想再囑咐安若晨,一轉頭,卻見安若晨已然昏睡過去。周長史看著,頗有些羨慕。他也好想能暈過去。

白英皺眉,也不知安若晨真的假的,再叮囑周長史一番,這才作罷。

錢世新得了白英的令,像模像樣的帶了人去了安家。安府上下嚇了一跳,錢世新卻是私下安慰安之甫,既是白大人下了令,這怎么都得查查,但他心里清楚安家不會對安若晨下手,只是這般不巧,那日被白大人看到段氏在紫雲樓外,這才生了疑。

這一番言語暗示,段氏果然又給安家招麻煩了。安之甫臉色難看,錢世新嘆氣,道:「我盡快找個地方,將四夫人接走安頓吧。她到了福安縣,離安大姑娘遠了,自然就鬧不出什么事了。」

安之甫忙一口答應。錢世新又與安之甫囑咐了一番,留下了四個手下在安府。

安若希心有些慌。今日一整天她在府內走動,看到錢世新留下的那些護院在到處走動,令她頗有被窺探監視的感覺。這一轉眼,家里又被塞進來四個人,這里究竟是安府還是錢府?錢世新打的什么主意?還有,她最緊張的,就是連官府都來查他家謀害大姐一事,那薛家會怎么想,原本就對她家輕視懷疑,這下鬧到官府了,薛家會相信她家是清白的嗎?

她名節毀了,本就心虛。薛家雖說不嫌棄,但她一日未進門,一日便覺得不踏實。安若希坐立不安,有很多話想與人說。不,是想與薛公子說。她得告訴他,她家里沒干壞事,這回真的是被冤枉的。再有今日母親說的那些,也不是真心話。總之她很想知道薛公子是如何想的,有沒有怪罪她家,陳媒婆有沒有碎嘴亂說。安若希覺得這很重要,還得盡快辦,不然說晚了,薛公子鬧起脾氣來退婚,那就真的沒挽回的余地了。

薛公子會退婚嗎?安若希越想越不安。畢竟薛公子那隨心所欲的脾氣,加上對她也不是那么喜愛。萬一呢?

可是已經很晚了,出門不合適。但是再拖下去就更晚了,出門就更不合適。安若希掙扎又掙扎,最後心一橫,不行,她不能等到明日薛府上門退親了再來後悔。現在就去!她想見薛公子!

月光皎潔明亮,照亮著安若希的路。為免被人攔阻,她悄悄跑了出門。出了門撒腿狂奔,奔出一段便有些後悔,但她不能回頭。不知道為何不能回頭,她只曉得必須向前,向著薛家的方向去。安若希跑著,腦子熱得發燙。她跑累了,走一段,再跑一段,再走一段。

正值戰時,全城宵禁,按理說,該時不時遇到巡城的官兵和衙差才對。安若希是快到薛家時才想起這事。她很緊張,但腳步未停。若被官兵抓住了,她便說……她說什么呢,噢,她就裝傻吧。裝傻能混過去嗎?糟糕了,遇著官兵該怎么說?

安若希沒想到答案,她喘著粗氣,停在了薛家外頭。

竟然順利跑到這了!巡城官兵呢,衙差呢!中蘭城危矣,老百姓靠著你們護衛真的可以嗎?

安若希撐著膝蓋傻子一般的笑,有些難過,她覺得她完全不用裝傻,因為她是真的傻。跑來這兒做什么呀,大半夜的去敲薛家門才真會讓薛家想退婚吧。可是她真想薛公子呀。自那日他救了她,都過了三日這么久了。她未能聽到他親口說一句「我娶你」,她便覺得不安心。

安若希呆呆地看了薛家的圍牆好一會,真心嫌棄自己。她垂頭喪氣,轉身欲回家去。

這一轉身,愣了。四個大漢,穿著薛家家仆的衣裳,正盯著她看。

安若希嚇得退後兩步。他們不認識她吧?一定不要認識她!也不要記得今晚見過她!

那四個大漢不說話,也沒有上前靠近她。安若希正想著如何解釋,這時候又奔來一個大漢,客客氣氣地沖安若希施了個禮:「安二小姐。」

安若希認得他,是那個使鞭的漢子,當日便是他救下了自己,他是薛敘然身邊的護衛頭子。

安若希見到熟面孔,對方又是有禮,心下也安定下來。打算客氣寒喧幾句告辭回家,至於這些護衛回頭怎么跟他家主子薛公子報事的,她就不去想了。沒臉想。

安若希還沒開口,那大漢卻又道:「安二小姐,我家公子有請。」

安若希僵立當場。

觀音菩薩,如來佛主,各路神仙啊,他家薛公子為何這么晚不睡覺?

「我還是不打擾了。」安若希擠出微笑,「薛公子好好歇息吧。我,我是來找我家的狗的。它也不知走哪了,我正巧走到這而已。」

大漢道:「公子白日歇息太多,剛剛才用過宵夜,此時精神尚好。他聽說二小姐散步至此,便讓我來請二小姐。」

散步至此……

安若希繼續努力微笑。

「安二小姐,請。」

拒絕可以嗎?應該要拒絕的。但安若希發現自己腳步輕盈,腿也不疼了,腳也不累了。她要見到薛公子了。

片刻後,安若希坐到了薛敘然屋子的外廳里。薛敘然看上去確實精神不錯,不像是剛被擾醒的樣子。她進屋時,他正捧著一本書在看。見得安若希來了,他抬頭靜靜看她兩眼,淡淡地道:「我正在猜你是會來還是不來。」

安若希僵了僵,居然這樣,那早知道不來了,好歹留下來個矜持的名聲。

不過,名聲管什么用。安若希咳了咳,主動坐下了。既是一開始沒矜持,後面也莫矜持了吧。

「我想喝水。」她說。

薛敘然微抬了抬手,一旁的丫環忙去給安若希倒了水。安若希渴得,一口氣把那杯水全喝了。

薛敘然一臉嫌棄表情:「你特意來我這討水喝的?」

「不。」安若希搖頭,「我沒來,是你請我來的。你請了我,我順便討杯水喝。」

「你大半夜的瞎跑什么?遇著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頭的?」

「我家護衛守著宅外,老早就看到你了。便來與我報,有一可疑女子。」

「你家守衛得比中蘭城還嚴呢。」

薛敘然道:「總得防著錢家的人報復。他們請些匪類,也不是難事。」

也對。安若希點點頭,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所以你大半夜這般危險在城里晃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被趕出家門了?」

安若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