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2)

逢君正當時 明月聽風 3379 字 2023-02-01

第137章

安之甫一早就收到錢世新的指示,一是福安縣的房子已經准備好了,這兩日便可安排段氏搬過去。二是錢世新建議趁著這時候把安若晨母親牌位移出安家祠堂,將正室之位空出來給譚氏。

傳話的正是住在安家的那位先生,姓李。他說這個是他的主意,錢大人也覺得不錯。畢竟譚氏如今已被扶正,安榮貴怎么都算是嫡長子,在族譜名分上,給譚氏更多,便是給了安榮貴更多。日後安榮貴一路高升時,不會有人拿他的出身身份做文章。

安之甫其實不在意這個,他不過是邊城商賈,哪里講究這些。他只琢磨賺錢,可繞不明白這里頭的彎彎道道。他周圍的那些買賣人,誰又在意什么嫡長子什么身份的,給錢就行。給足了好處,什么買賣都能做。什么宗族祠堂牌位家族名分,那是安若晨母親范氏最在意的,生前就一直嘮叨個沒完,惹他厭煩。沒想到如今這事竟會被提出來。

譚氏聽了,趕忙附合,直說李先生說得在理。買賣人不講究,文人和官老爺們卻是講究的。她如今是正室,是該享受這待遇。再者說,安若晨都離了安家的戶籍,憑什么她母親還占著位置。這說出來,外人都恥笑安家。安若晨這般有本事,自己走了,也把母親帶走便是。這般斷得干干凈凈,日後安家就當沒有過她們母女。

李先生又道,兩件事一起辦,也算是對家里各房清理整治,段氏被送走一事,便不會惹來過多的猜疑和口舌,不招惹麻煩。

譚氏再次附合。如此正好,在女兒成親前,將家里多余的人都清出去,之後踏踏實實地辦婚事,可不會再有閑雜人等鬧些不痛快惹煩心了。

安之甫見得譚氏如此積極,想到段氏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里有些猶豫。他想了想,點頭應允,將事情交給譚氏去辦,自己出門去了,眼不見心不煩。

譚氏見得他那神情便知他心思,怕他回來反悔,於是火速請了先生過來,意思意思擺了個儀式便將范氏的牌位請了出來,白布包好,先擺回范氏原來的院子,待處理好遷墳的事再一道將牌位送出去。

這事驚動了各房,大家紛紛過來打聽。譚氏解釋了一番,推給了八字風水安宅辟邪之類的理由上,說是先生算了,范氏八字與安家不合,惹來不少禍事。如今家里頭正是轉運的時候,該做些調整。一切都是老爺定下的,她是按吩咐辦事。

大家聽如此說,自然不再言語。但段氏卻冒了出來,冷冷問了一句:「那收拾我的行李,也是為了安宅辟邪嗎?」

譚氏抬了抬下巴:「你生病了,老爺憐你,讓你出去安靜休養。」

「說得真好聽。」段氏昨日里聽得安若希回來說安若晨並不知道安若芳的下落,她就鬧了脾氣。這一晚上過去,怨氣與煩躁有增無減,再遇著要被遣走一事,怒火頓時被點燃了。「譚靜華,你真是狼心狗肺。范心嫻死了這么多年,你連她牌位都不放過,下一步是打算去挖她的墳嗎?你也不怕她化成厲鬼找你算賬!」

譚氏火冒三丈:「你這賤人,又討打嗎?」

「打呀。」段氏喝道:「把我往死里打。你倒是試試看,我死了會不會找你!活著的時候我斗不過你,正好死了再試試。」段氏轉向三房薛氏、五房廖氏道:「你們就這般看著,就看著吧,她斗完了范氏的牌位,再弄死我,接著就是你們了!這么大的宅子,只容得下她一房,其他人皆是多余的,她見不得誰人好,她誰都不會放過。先是大姑娘和我的芳兒,接著就是你家蘭兒了,還有你,你最該小心,你生了兒子,你竟然敢生兒子,這賤人得多恨啊。你等著瞧,收拾完所有人,她不會放過你兒子的。你兒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嗎?」

「來人!」譚氏怒喝,「把她給我拖下去,關到屋子里去。行李收拾好,即刻押上車送走。」

段氏尖叫著張牙舞爪,婆子一時不敢近身。段氏尖叫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你想將我送到外頭弄死,不如就讓我在這兒死了。我要等我女兒,我不走。我女兒會來找我的。我死在這兒,她好歹還知道我的葬身之處!」

譚氏沖婆子大喝,婆子趕忙看准了機會沖上去。段氏竟力大無比,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繼續尖叫道:「不不,我不死,我要活著見到我女兒。我要親眼看看她如何了,不然怎能瞑目,怎能瞑目?」她跪倒在地,竟換了哀求姿態哭了起來:「求求你,讓我留在這里,讓我做什么都行,我做牛做馬伺候你,只要讓我留在這里,我要等我女兒,我要等我女兒回來。」

「娘,四姨娘病了,莫與她計較。」安若希試圖幫著說話,「她生病了,哪里知道輕重。去了外頭人生地不熟,不好養病呢。還是再等等吧。」

「是啊是啊,二姑娘說得是。我不知道輕重,去外頭會闖禍,還是關在家里的好。」

「你閉嘴,沒你說話的份。」譚氏對段氏喝道,「別以為耍賴便能行,這事是老爺定好的,可不是我欺負你。這家里被你鬧得還不夠!今天就跟我滾出去!」

譚氏口氣堅定,段氏自知留下無望,頓時換了面孔,狠狠地瞪著譚氏,那眼中的恨意,讓安若希非常難受。

「娘。」安若希看看其他姨娘,竟沒人出來幫著段氏說句話,安若希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努力,「娘,你就看在死去的四妹份上,再跟爹爹說說……」

安若希話還未說完,段氏卻是跳了起來,沖安若希喝道:「誰死了!你說誰死了!你敢咒我女兒!你們母女一唱一和,裝什么好人,惡心!你這賤人與你娘一樣,與安若晨一樣,都是賤人!不得好死!」

安若希目瞪口呆,簡直要吐血,真是好心沒好報,她要是再幫她說一句話,她安若希就是,就是薛公子說的「笨蛋」!

安若希咬牙忍怒,可段氏卻還在發瘋,反正沒機會了,她豁出去了。婆子過來拉她,她一把煽開,丫頭過來,她一腳踹開,還在罵:「安若希你別得意,這個家的女兒,都沒好下場。你咒我女兒死,你們也沒一個能好的。等著瞧!安若晨會被細作殺了,砍下了頭送給龍將軍。你嫁給那短命鬼,日日伺候著端屎倒尿,看著他斷氣,守一輩子寡。安若蘭這毒心腸的,被老爺再送給錢老爺日日受折磨……」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段氏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譚氏氣得七竅生煙,正待叫役仆和婆子們一起上,把這瘋婦拖走,結果所有人都沒有安若希動作快。安若希沖上去,一個巴掌甩過去,扇得段氏頭一歪,再說不出話。

「你敢罵薛公子!敢咒他斷氣!你這瘋婦!我還想幫著你,我呸!你被送走了好,我管你去死!」

敢罵薛公子,她就是不答應!

段氏被安若希打,整個人愣住。然後她一聲嘶嚎,朝安若希撲了過去。一把將安若希撲倒在地,揚手便給她一巴掌:「你敢打我,你也是個賤|人,敢打我。」

安若希被按倒地上,臉上挨了一巴掌,也不示弱,揮舞手臂左右開弓用力回擊。嘴里罵道:「你才賤|人!你個瘋婦!你敢咒薛公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抓住了段氏的頭發,一把揪住,用力翻身,反騎在了段氏的身上。兩人一陣撕打。

譚氏又驚大怒,沖下人們喝道:「愣著干什么,快將她們拉開!」

婆子丫頭仆役們一涌而上,將安若希和段氏拉開。安若希頭發也亂了,衣裳也扯破了,臉上被打得微紅,下巴有道指甲的劃痕,頸脖處還被撓出一道血痕。

段氏看上去也不好,頭發亂糟糟,臉上有兩道撓痕,微微滲著血,左眼一直在眨,似是被打到,鼻子還滲了些血跡。她還拉開,還在破口大罵。罵得全是薛敘然短命爛骨,罵安若希賤|人配短命鬼。

安若希怒得滿臉通紅,被拉著還拼命伸腳踹段氏。「不許你咒他,你這毒婦!你才不得好死,你歹毒得連你女兒都不敢留在你身邊!她為什么走!你沒有護著她,沒人護得了她!她為何走?!」

安若希大喊大叫,段氏倏地靜了下來,不掙扎了。她瞪著安若希,死死瞪著。

三房薛氏緊緊抱著被嚇哭的女兒,小心地看著這一切。五房廖氏抿緊嘴不說話,安榮昆偎在母親懷里,有些興奮地看著二姐與四姨娘爭吵。

安若希不管不顧,段氏方才罵了薛敘然那么多,她才罵兩句怎么夠。「大姐沒母親了,那便算了。四妹呢,她母親活著。可她母親為她說話了嗎?護著她了嗎?明知道錢裴是那樣惡心的惡人,誰護著她了?你怪別人!你憑什么怪別人!四妹離家這么大的事,居然連你都不告訴,為什么不告訴你!你可是她母親!為什么她信大姐卻沒有信你!你也配說別人!現在還說什么你願意護她,晚了!你等她,她在哪里?!」

「希兒!」譚氏簡直沒聽法,一聲吼,將安若希鎮住。她一揮手:「把二小姐和四姨娘都送回房去。」

真是說得什么亂七八糟。不但罵了段氏,連全家都一同罵了。沒有人拼命力爭過不讓安若芳嫁。那時候,錢裴看上了安若芳便意味著安家的榮華富貴將得保住,意味著安家不會得罪權貴,且財源滾滾。為什么反對?雖然她才十二,雖然錢裴是那樣一個人,但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交換是值得的。他們惹不起錢裴。

只有安若晨。

只有安若晨不服,非但不服,她還反抗,用命在反抗。安若芳逃了,她也逃了。從此,安家整個全變了。

譚氏看著女兒用力甩開丫頭的手,昂首闊步回房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的女兒也變了。譚氏覺得這事情不妙,安若希罵著段氏,卻又似在罵她。她想了想,把眾人都遣走了,讓下人將段氏押回房里。她打點好雜事,然後去了女兒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