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雪花肉24(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3073 字 2023-02-14

因為剛才一晃神想到了6天機,四郎漏聽了好大一段話。

等他打定主意回過神來,就見劉屠戶「啪」地一聲關上食盒的蓋子,一邊整理自己的褡褳和擔子,一邊轉頭和幾個妖怪閑聊:「這就難怪了,原來道士們也是皇甫公子那一邊的人。我說怎么趙家的老少爺們都喜歡和道士混作一處。那個趙大少爺還認了迦楞山上的道長做義父。」

「趙家的居然和兩位道士的關系親近若此嗎?這群人混在一起做什么?」四郎疑惑不解。通常情況下,如兩個道士這般的修士,都不屑於和朝生暮死的凡人交朋友。換句話說,趙家和道士的關系好,必定是主動投其所好。道士喜好什么呢?

「瞎,這群人都不是好東西,混在一起還能做什么?」劉屠戶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繼續說:「那趙員外在家里養了一屋子男寵,小虛他二哥也在里面,還是最得寵的一個,關於趙家這些□□,我也全都是從他那里聽來的,估摸著十有□□都是真。」

「趙正這個人我也認識,五十年前聽說他已經有了妻兒,並且一貫不喜男色,怎么會在他爹死後反倒蓄養起男寵來?難道只是為了招待如胖道士這樣的客人?」四郎又問。

劉屠戶搖搖頭,道:「趙正以前怎么樣我可不知道,可是他的確很寵愛小虛的哥哥,而且對家中妻妾極為冷淡,連帶著對獨生子趙鎮都不聞不問。不過,他家也養了許多美貌婢女,供客人隨意取用。趙家里面雖然美人成群,但是每年都會莫名其妙消失一些少年男女。所以他家便常常去各地采買童仆侍女,外面正是戰亂中,賣兒賣女的極多,他家里出得起錢,總能買到好貨色。因為挑選時一概不要家在附近村落城鎮里的人,所以那些少年男女一進趙家,是生是死也沒人關心了。」

四郎聽得皺起了眉頭,他把填了餡心的竹筍抹上醬料放入蒸籠,心里想著:家人無端失蹤?是不是小虛的哥哥做的事?只是也該找現在的那位趙員外的麻煩吧。莫非是一奸生情,反對仇敵下不去手了?只是這話自然不好說出來。四郎沒作聲。

劉屠戶毫無所覺的繼續說:「除開這些莫名失蹤的,還有些病死的。趙員外家里每次新進了美人,若有處男處女,便招呼道士過來。據說每次伺候完這兩個道士,那些男女寵侍便面色枯黃,頭發大把大把掉落,渾身一點勁力都沒有,要養好久才能將養回來。之後也極易夭折。」

說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道:「已經快到晌午時分,我先走了。」

看著劉屠戶要走,四郎忍不住問他:「跟在道士身邊那一男一女你以前見過嗎?」

劉屠戶皺著眉想一想,搖頭道:「這倒沒見過。不過,那男子長的有些像小虛的哥哥啊。那女子也有些眼熟……像誰呢?那么漂亮的人,按理說看過就不會忘記。」

四郎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那個女人,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最後只能歸結為天下的美女都長得差不多的緣故。

因為各自凝神回憶,此時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便聽得尤其清楚。

雨中傳出模模糊糊的呼喚聲:「劉達~劉達~」不是幻覺,風聲把呼喚送了過來,是真的有人隔著老遠在喊這個名字。

劉屠夫側耳傾聽片刻,對著四郎一行禮,神色有些急切地說:「是小虛在喚我。我得快點回去了。自從我死過一次之後,他就規定了一旦他呼喚我就必須答應。今日在外面勾留太久,小虛找不到我又該著急了。」

說著脫下外衫裹住食盒,急沖沖跑進了雨中。隔著老遠還能聽見他應答的聲音。

「唉——就——來——了」

四郎在後面搖頭微笑,聽說山臊都喜歡喚人名字,應答之後就會被害死。傳聞當然是真的,可是真摯純粹的愛卻能化解世間所有的恐怖。

因為命運的指引而相遇,跨越種族和生死在一起,說起來盪氣回腸的戀情,其實不過是這兩句回盪在山林里的一喚一答而已。

「別站在窗戶邊上,小心飄到雨。」殿下毫無感覺,一點也不明白自家小狐狸站那邊一臉頓悟的傻笑什么。

你看,就不該讓他去修道。6天機能教什么好的?殿下心疼的把四郎拉過來。

「他是還在想那個女人吧?」華陽姑姑端著一大碗泡好的黃磨過來,用個小刀一片片削去枯敗的根部。

想女人更不行。殿下的臉更黑了。

「沒有。」四郎趕忙澄清:「我就是覺得那位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

「啊,那個女人啊,不就是五十年前趙家的小丫頭嗎?跟在道士身邊習練了采補之術,自然越長越漂亮了。論蛇蠍美人心,蛇族那些熱衷倒貼的小賤人加一起也比不過這小蹄子。論內媚采補之道,便是最放浪的野狐族人也要甘拜下風。」到底是女人,華陽姑姑對那常在迦楞山附近一帶出沒的美人早就查了個一清二楚。

「趙家的小丫頭?」四郎在記憶里搜尋一下,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水生那個童養媳?因為娘被毀了容,然後她不肯認的那個?」

華陽點點頭。

四郎心里涌起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飛月牙兒和水生都是被老趙員外用來和道士做某種交易的祭品。只是趙端心疼弟弟,就代替他去了?」

「沒錯。我看是老趙員外借了陰壽,所以要把兒子兒媳抵給道士還債,他舍不得親生兒子,就精挑細選了一對生辰八字合適的童男女作為替代。趙端主動換下來弟弟。而道士拿這兩個祭品,只是為了修習采補邪術。」胡恪在一旁分析道。順便把華陽姑姑削成片的黃蘑端給四郎。

四郎接過黃蘑,用醬油,精鹽和香料腌制入味。李二把旁邊那口大鍋里的花生油用旺火燒到七成熟,四郎便將黃蘑分五次下入油勺中,炸成微黃色,撒些五香粉裝盤,四郎下意識就給殿下先上一盤。

胡恪忙活半天,連口湯都沒撈著。轉頭一看,將殿下坐在窗前,端起一碗白飯,對著四郎專門給他留出來的幾道菜優雅而迅速地吃得可香。

殿下吃東西的樣子有種奇特的專注,叫人看著就會升騰起食欲來。再說四郎今日打疊起全副精力做出來的菜色又香得非同尋常。

雖然胡恪自認是食貴精而不貴多的貴族之後,此時也忍不住腹中飢餓。

餓了就餓了,妖怪也會餓,貴族也會餓。所以他並不矯飾,想吃就大聲要求道:「表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的呢?我也五十年沒吃過飽飯了。吃過表弟你的飯之後,再吃槐大做的豬食,簡直難以下咽。」

槐大剛從外面應付完兩個道士回來,一聽這話,木著臉沒好氣地說:「那可真是難為公子恪了。可殿下這五十年來的確沒吃東西,你還不是一日照三頓的吃,一頓也沒拉下么。」

胡恪教養極好,此時背後說人被聽見了,忍不住臉紅了紅,小聲辯駁道:「那我不是餓了嗎。」

聽著狐狸表哥和槐大之間的斗嘴,又看見幾個小樹妖伸出葉片,從窗戶外邊探進來,對著放在灶台上的菜探頭探腦,一副垂涎三尺,但是又強制忍耐的模樣,因為趙家這一堆破事而略微糾結的四郎不由被逗笑了。

「好了,大家都有份。」說著,四郎便笑呵呵給胡恪端過去一份辣韭菜捆著的豆皮卷肉。又壞心眼的給窗外的綠蘿遞一根辣韭菜過去。綠蘿開心的卷住,啊嗚一口……

然後眾妖就看到窗戶外有一大片綠色「嘩」的一聲,像一片雲朵一樣悠悠然飄落下去。是綠蘿被辣的麻了爪,根須抓不住牆面,掉了下去。

嗚嗚,小主人壞心眼!其他在窗戶邊探頭探腦的葉片「刷」一下全都不見了。

胡恪其實吃不得辣,但是他又喜歡吃,一塊吃下去後立馬眼淚汪汪,嗷嗚嗷嗚的叫喚,亂沒形象一把。

「表弟今日不是說要做雪花肉?我可還等著吃聞名天下的禁臠呢。那道菜我估摸著,唯有你才能得其三昧了。」

「真不知道那塊肉有什么好吃的。」華陽姑姑皺著眉說。她曾經做過摩羯陀國斑邑太子的王妃,以魅惑君王為己任,常常被人用各種口吻呼為禁臠,因此自然對這兩個字沒什么好感。

「嘗項上之一臠,勝霜前之兩螯。」胡恪搖頭晃腦的吟誦完之後,笑言道:「沒吃過四郎用二刀肉做的肉餅之前,我也以為這句詩實在是誇大其詞了。直到嘗過表弟的手藝之後,就不得不承認,血脖的確就是豬身上最好的一塊肉,脆嫩而肥。再者說因為殺豬一般都是朝豬脖子上捅一刀,可見脖子那個地方非常關鍵,是豬的命門,更是首領的象征。。臣子讓皇帝獨享豬脖子肉,並非它的味道絕妙、或者對身體有補益,其實這更像是一種庄嚴的效忠儀式、一個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那什么皇甫公子有心要問鼎天下,自然每次去趙家都要點這盤肉。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次,能夠將食欲,□□和權利欲如此巧妙的結合在一起了。」

殿下先前只聽他們說話,並不多言,一味吃菜刨飯。此時他總算吃了五十年來的第一頓飽飯,心情很愉悅地推開杯碟,立馬有小妖怪過來收拾。

外面還在下雨。這樣的陰雨天,沒什么閑事在心頭,吃飽喝足之後擠在一起隨便說點什么,即使毫無意義,卻也是十分有趣的事。

殿下一把捉住穿著灰色圍裙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胖狐狸。他身形高大,即使四郎也算身材修長,也被殿下攬住腰,像是抱嬰兒一樣抱了起來。

「你表哥說的不錯。我的小禁臠。」說著,殿下輕輕摸了摸四郎的喉結。壓低的聲音里帶著沉沉的磁性,還有掩飾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