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三株媚09(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03 字 2023-02-21

第54章三株媚09

那夜柳慧娘唱了半晚上戲,聽見的人不少。

福公公道:「那天晚上,老奴也聽見她唱了許久,估摸著唱到了子時過半快到丑時,後來老奴睡著了,便不知是何時結束的。」

薄若幽頷首,「民女睡前也聽見了,她適才說那夜一直在唱戲,只要有人聽見她一直在唱,那害李玉昶的人便不是她。」

這便是霍危樓說的精妙之局了,如今柳慧娘嫌疑極大,可偏偏當夜聽見她唱戲的人,都能為她作證,幾乎無法繼續懷疑她,可適才她言辭之間對陳翰墨頗為仰慕,尤其那未說完的半句話,更是令人疑竇叢生。

霍危樓沉思片刻,「凶手若要害人,必定有緣故,如今要知道陳翰墨到底是否為病亡,叫錢明禮進來——」

錢管家又被叫了進來,見柳慧娘已經被看押起來,錢管家一臉的大汗,生怕自己也被捉拿了,待霍危樓問起陳翰墨,錢管家便道:「當真是得了癆病,也請過大夫給他看。」

霍危樓冷眸盯著錢明禮,「請過大夫開過葯,並不代表就是真心想治好他,當時陳翰墨為柳慧娘寫戲本,二人常處一地,你亦說李玉昶為此還頗為著惱,既是如此,他可曾在陳翰墨的病上動過手腳,或起過別的心思?」

錢明禮汗滴順著額角而下,「小人……小人不知如何說,若說老爺沒半點歪心,倒也不是,當時請過一個大夫,大夫說此病難治,若用什么矜貴葯材吊著,倒是能讓他多活幾年,可陳翰墨到底只是個酸秀才,又非登台的,老爺不可能用金銀養著他的。」

錢明禮苦笑一聲,「後來便只用了些尋常葯材,拖了一陣子,人便死了。」

霍危樓狹眸,「戲班內,可還有誰與李玉昶有過爭執或仇怨?」

「這是沒有的,老爺雖說有時候有些苛責,可這些人原本都是食不果腹的,老爺將他們養在戲園子里,對她們而言已是大好了,他們巴結老爺還來不及,如何會與老爺起爭執?」說至此處,錢明禮想起什么似的道:「唯一說有爭執,那便是宋大家了,宋大家嗓子不成了之後,和老爺鬧過兩次,說什么以後也唱不了了,想用多年攢下的銀錢給自己贖身。然宋大家是老爺一手捧出來的,也跟的老爺最久,老爺自然不肯放的。」

錢明禮又道:「說起來,老爺對宋大家也是有幾分情誼在的,她當初天資稟賦極佳,老爺便令當時的先生教她一人,後來果然爭氣,再收了新人,老爺便令宋大家一個個教,對她也算信任非常,如今嗓子雖是不成了,可老爺卻還是讓她登台……」

看得出錢明禮對李玉昶頗為忠心,口風總向著他,霍危樓想了片刻,令他退下,又讓路柯去將春琴召來。

福公公不解,「春琴?就是那夜錢管家喝罵的小丫頭?」

霍危樓頷首,「是她,如今人心惶惶,自然找能說真話之人,免得浪費口舌,錢明禮說宋媚娘與李玉昶不睦,可也只是為了求贖身,李玉昶死了,宋媚娘還是李家婢妾,並不能解她心中所急,而她和柳慧娘交惡,二人一同作案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薄若幽便道:「那天夜里,一定發生了什么是我們不知的,柳慧娘一直在唱戲,其他人的行蹤卻是難定,可當日問話之時,所有人都自有一套說辭,這其中,必定還有其他人在說謊。」

霍危樓凝眸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暗沉了些。

很快,春琴來了,她也不過十歲上下,被綉衣使帶過來,神色很有些驚惶,進了門,規規矩矩的行禮,而後便雙手絞著衣角縮著肩背不敢抬眸。

霍危樓語聲緩和了一分,「你在玉春班多久?可知陳翰墨此人?」

春琴低著頭,「民女在玉春班三年了,是七歲被買進來的,知……知道陳先生,她是西戲班內寫戲文的,很有些才學。」

「他是病死的?」

「是,是的……」

「他和柳慧娘關系如何?」

春琴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霍危樓,而後又迅速垂眸,「他們……走的很近……」

「細說。」

霍危樓言辭簡練,春琴遲疑片刻才道:「柳姐姐是戲班內唱的最好的,人亦生的好看,她欣賞陳先生,陳先生亦喜愛她,她二人在我們眼底十分相配,那小半年陳先生為柳姐姐寫戲本,二人相處的多……」

春琴說著說著,有些忸怩起來,仿佛有什么難以啟口。

霍危樓狹眸,「不得隱瞞。」

春琴忙道:「院子里有人見她二人摟抱在一處,私下議論,後來議論的人卻被趕出去了,民女不曾親眼看見,自然不敢亂說,不過……連旁人都覺二人般配,她們自己又互相仰慕,自然是有些情誼的……」

春琴說著說著面頰微紅,腦袋垂的更低。

霍危樓又問:「陳翰墨死的時候,戲園內可是請了大夫的?」

春琴回想了片刻才道,「一開始是請了的,可一聽說是癆病,老爺便有些忌憚,便令他搬出了戲園子,讓他住在了外院一處下人房內,後來沒過多久陳先生便故去了。」

「後事如何處置?」

「似乎是老爺令人將陳先生遺體送回了他老家鄉下,又賞了些銀錢。」春琴頓了頓,「柳姐姐為此傷心了一陣子,不過她若不登台,老爺是要大怒的。」

「李玉昶死的那天夜里,你可聽到外面有什么異常響動?」

春琴回想了片刻,「那天晚上月娘陪著宋姐姐,民女睡得早,倒是沒聽見什么響動,只睡前聽到柳姐姐唱了蠻久的戲。」

「月娘一直陪著宋媚娘?」

「是,她們是師徒,感情一直極好,那日宋姐姐跳江之後重病了一場,幾日下不來地,月娘便一直陪著她照顧她,剛好,那天晚上她和宋姐姐同住了一夜。」

霍危樓想起柳慧娘亦是宋媚娘之徒,「柳慧娘和月娘皆是宋媚娘教出來的,可柳慧娘卻與她二人交惡,你可知內情?」

春琴聞言肩背更是瑟縮,似乎很怕說柳慧娘不好的話。

霍危樓便道:「你照實說來,無人能害你。」

春琴那日被霍危樓解圍,心底到底有些感激,抬眸看了一眼霍危樓,便繼續道:「柳姐姐一開始也對宋姐姐十分尊敬的,可後來得了老爺看重之後,就變了,所謂一山容不得二虎,想來便是這個道理。而月娘自小便被宋姐姐照料,和她情同親姐妹一般,自然是站在宋姐姐那邊的,宋姐姐待月娘雖好,可一開始她並不願教月娘,還是老爺令她教,她才開始教月娘唱戲,月娘是我們之中天賦最好的。」

「宋媚娘一開始不願意教她?」霍危樓眉頭微皺。

春琴也有些不解似的,「是的,就在奴婢剛被買進園子之時,聽見過老爺對著宋姐姐發火,就是因為她不願教月娘。」

待月娘如同親妹妹,卻不願教她唱戲……

霍危樓一下想到了錢明禮所言,李玉昶此人並非簡單的好色,他只對唱得好的戲伶起意,宋媚娘莫非是因此不願教月娘?

「李玉昶待月娘如何?」

春琴聞言眉眼間顯出幾分羨慕來,「待她很好,很是看重,月娘才剛十一歲,老爺便令她登台了,以前便是宋姐姐和六姐姐,也都是十三四歲才頭次上台。」

霍危樓見春琴面上艷羨之色明白,便道:「你亦想早些登台?」

春琴忙斂眸,局促道:「民女唱的不夠好,如今只能幫著打打雜。」

霍危樓唇角微動,還是道:「你被買來時,是只來學唱戲,還是知道自己是李家的婢女?你們這些戲伶,若年紀大了唱不了了,李家會如何處置你們?」

春琴聞言便道:「民女是死契賣身進的李家,先學唱戲,若實在學不出,便做李家婢女,此前的年紀大的戲伶,有被老爺送人的,亦有留在老爺身邊服侍的。」

春琴言語自然,說起留在李玉昶身邊服侍,亦無半分畏色,好似此事本就是眾人心照不宣,霍危樓眼底微暗,看來錢明禮所言不錯,這些人終究皆是為婢為妾,她們早知自己命運。

大周世道如此,官宦富貴之家,買賣婢女仆從更是尋常,霍危樓自然不會因此待她們格外憐惜,他只問道:「戲班內還有誰與柳慧娘交好?」

春琴擰眉想了片刻,竟是搖頭,「柳姐姐在戲班內地位尊貴,早些時候與陳先生走得近,陳先生死後,她雖待大家和氣,可說與誰走的最近,倒也不曾。」

這便奇怪了,除了柳慧娘,還有誰能將李玉昶引誘至樓台上?

「《還魂記》如今都排演了那些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