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流光逝(1 / 2)

貴女嬌寵記 鏡鸞沉彩 1666 字 2023-02-21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景元四十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楊柳疏煙,輕絮滿園。燕飛鶯老,拂面春風長好。

飛景樓里新請了個說書的先生,四十來歲,精神矍鑠,目光精亮,一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嗓音,每日都吸引了不少百姓來喝茶聽書。

這日又值他坐堂說書的日子,飛景樓一樓大堂中座無虛席,肖五到達時,四處一望,正愁沒位置呢,偏角處一個和他長相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朝他招招手。

這不是六弟么?肖五面上一喜,走過去和弟弟共擠一處。他一身干凈整潔的褐色短打,額角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手里的竹籃往桌上一放,朝肖六輕聲問道:「魯先生開始多久了?今日似乎比平時早呀。」

「剛開始呢,正說到一個月前的迦洛城一戰呢。迦洛城是格羅王的老巢,久攻不下,後來咱們用了反間計對付格羅王,祈王殿下親自領兵對敵,格羅軍幾乎全軍覆沒。」肖六語帶興奮。

「哈哈,我就知道有祈王殿下在,咱們就一定會贏。」他又後悔道,「娘一大早讓我回家去取東西,誤了聽書的時辰。」

他的母親正是如今在東臨侯府很得重用的肖嬤嬤,去年東臨侯世子從西北線回京,經嚴將軍舉薦,在兵部任了左侍郎一職,可謂青年才俊,前途似錦。榮世子回府後想親自為府里訓練一批護衛,剛好肖小五從小崇拜戰場殺敵的英雄,喜歡舞刀弄槍的,肖嬤嬤便讓肖小五進了榮府,如今肖五已經是榮世子手下最出挑的手下之一。

身手再好也得聽母親的差遣。肖嬤嬤叮囑他回肖家一趟,把她珍藏多年的幾樣東西送到榮府。

台上說書的魯先生正說到克爾圖和祈王殿下正面交鋒時,他模仿了格羅王粗獷的說話聲,「都說大齊的祈王殿下是賢雅信義的君子,沒想到也會行此詭詐之術,實在令本王失望。」接著,他又模仿了祈王的說話聲,「此言差矣,本王對『人』一向很講信義,若是對只會燒殺搶掠的畜生,就不必講了吧。」

這是變相地罵那格羅王,場下立刻有叫好聲。

遑論他聲音模仿得如何,那副神情的確有幾分趙琰的從容疏淡。能把一個月前西北邊發生的戰役前因後果娓娓道來,這位說書人的確能耐,難怪能這樣受歡迎。

祈王趙琰,兩年前原是以監軍身份出征西北,後來卻以出色的智謀和果敢的策略為威遠將軍嚴末所稱道,一年前景元帝任命趙琰為左將軍,先前的副將凌子緒為右將軍。

兩年間,西北線頻傳捷報,可當戰線綿延到草原上時,因水土不適等原因,大齊軍隊開始和草原軍進入膠著狀態,大齊軍隊頗顯人困馬乏,迦洛城久攻不下,士氣低落了一陣。

這次攻下迦洛城,無疑是十分漂亮的一仗,標志了格羅王的徹底潰敗,也鼓舞了大齊的軍心。料想後面的戰事便是大齊軍隊對草原其他部落秋風掃落葉般摧枯拉朽了。

幾年前,大家心目中那個羽扇綸巾清俊儒雅的祈王殿下,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刀劍決絕驚嘆動地的沙場英雄。這種轉變在說書人的精彩口述中,似乎變得無比自然。這位王爺已經成了百姓心頭膜拜的偶像,聲望顯赫,無人逾越。

振奮人心的說書結束之後,大堂眾人散了一些,還有不少人繼續喝茶討論的。

肖六一臉憧憬道:「五哥,你是東臨侯府的護衛,跟著榮世子,以後能有機會見到祈王殿下么?」

肖五自豪道:「你傻呀,不知道祈王殿下和榮六姑娘早在兩年前就指了婚么?待在榮府,當然能見到祈王殿下。」

肖六點點頭,「哥,你能不能跟榮世子說說,我也想去榮府做護衛。」

「就為想看祈王殿下一眼?這不行!榮世子說了,須得有真心實意的才收。」

肖六有點泄氣。他的視線無意中看了眼那籃子,好奇地揭開瞅了眼,只見里面是一只古朴漂亮的紫檀木嵌螺鈿描金葵花紋大盒子,上面還掛了鎖。

他滿臉詫異,把聲音壓得更低,對哥哥道:「這不是咱娘的寶貝么?怎么舍得拿出來的?」

「我哪里知道?」肖五道,「咱娘在榮六姑娘身邊伺候,一向嘴緊得很。我只負責送東西。」

肖六又輕聲道:「哥,你在榮府有沒有見過榮六姑娘啊?她長得真像傳言中那么好看么?能配得上祈王殿下么?」

若說原來的榮六姑娘是小有名氣,現在便是名滿京城,比當年的安惠郡主還要鼎盛。因為過去兩年的錦花台里,榮宸都是最大贏家。

錦花台比賽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姑娘們上場時四角都掛了帳幔,什么都瞧不見,若非如此,只怕以祈王殿下的名氣,未來的祈王妃一露臉,雲山書院都要擠破了。

聞言,肖五正握著茶盞的手登時一僵,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他無意中瞧見榮六姑娘的那一眼。

那是去年下雪天,榮府新置的臘梅園中梅花開遍,景致旖旎。他因故途經臘梅園門時,不免駐足觀賞。梅花簇簇,香氛宜人,他一時驚嘆,忍不住走進園子,朝梅園深處望了一眼,卻見一棵枝椏遒勁的梅花樹下,一位身披雪青色緞面淡藍淺紫雙色暗花狐毛斗篷的少女坐在案幾棋盤前,纖纖素手執了一枚白玉棋子,螓首微垂,露出一方雪嫩側顏。

他恍然以為自己見到仙女兒了。

大約是聽到響動,那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不過遠遠的一眼,他渾身瞬間跟定住似的,三魂七魄散了個干凈,若非有人喚他,他大約半日都回不過神。

事實上,他那日連帶著後來好幾日,都有點魂不守舍,對那臘梅園更是退避三舍,打死他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