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馥兒番外(1 / 2)

貴女嬌寵記 鏡鸞沉彩 2168 字 2023-02-21

那一年的西子湖畔,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那是她第一回遇見他。

說遇見或許不太合宜,畢竟是她父親讓他去的杭州,去的西湖,為的就是給她相看。她是名滿天下的集賢殿大學士秦海晏的掌珠,是上京城長大的名門貴女。她幼年喪母,秦海晏對她視若珍寶,自己已經年邁,在親事上自是竭盡所能想為她挑選一個最好的。

柳堤之上,那人身量修長,一身荼色錦袍,袍角隨風輕盪,影影綽綽的波光照到那張淡漠的臉上,愈顯端凝如玉。

她早先就看過他的畫像,卻不料真人比畫像還要來的雅致如蘭,她只是遠遠瞧著,仿佛也能感覺到他清冷如月的氣息。她看得呆住了,恰巧被路人擠了一下,不慎掉進了湖里。

其實當日下去救她的人,不止有他,還有她的幾個便裝侍衛。然後昏過去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近在咫尺的眸子,猶自清冷,卻仿若照亮她黑暗的那線光。

她過去在上京城里和暖恬郡主一行人嬉笑玩鬧時,就討論過關於救命之恩是否能引發愛情的問題。她那時是嗤之以鼻的。然後真正到了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心動這個東西是沒辦法抗拒的。

他把她救上了岸,遇到她的貼身丫鬟凌霜,在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不過動作微有停頓而已,仍是彬彬有禮地送她上了回府的馬車。

大婚進行得很快,也很順利。秦晚馥心里有他,便不覺得時間倉促,反倒是凌霜,曾驚異於為何老爺這么急著把女兒嫁出去。

及至秦海晏去世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他是有頑疾在身,命不久矣,才想著早些為女兒找一個托付終身的歸宿。他去世時,秦晚馥與袁欽之間的關系已如千尺寒冰,但她卻微笑著裝作幸福的模樣,讓父親能安心離去。

千尺寒冰固然可怕,然而,她沒料到,還有比千尺寒冰更可怕的。原來夫妻之間也可以鬧到魚死網破的境地。

大婚那日,喜燭高照。蓋頭揭下,她眼前一亮,看見了同西子湖畔上一樣清俊的容顏,心頭升起甜意。待繁瑣的禮儀結束後,眾人退出了門,他猶自清冷地立在窗前,任由自己大半的容顏為陰影所覆。

他靜靜立了良久,臉上陰晴不定。秦晚馥詫異地看著他,正預備開口說話時,他冷淡道:「你早些歇著吧。」

同她一樣大紅的身影,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洞房。

聽說,他雖迫於壓力應下袁英要求,娶了太傅之女為妻,可大婚之夜卻宿在了林霄苑。聽說,林霄苑里住的原是袁府的一位表姑娘,在袁欽大婚的前三日,忽然從袁府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還聽說,這位表姑娘同袁少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已私下定下終身。

「哦,不就是個一起長大的表妹么?」聽聞這些「聽說」後的秦晚馥露出不在意的神情,「一起長大的情分總是有些特殊的,就像我和墨哥哥。我也曾一度以為自己喜歡墨哥哥來著,但……總有一日會醒悟過來的。」

但這個「總有一日」似乎越來越遙遠。夫妻二人只在節日家宴時才得見上一面,而且還是貌合神離的一面。初始時,袁英和何氏還會勸上一勸,但時間久了,長輩們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秦晚馥曾放下心頭的驕傲,主動去他的書房找過他,但還沒進去書房的門,就被牆角處一盆仙人球絆了一跤。陶瓷花盆磕在地上碎了個角,上面的花也折了。她站穩了身子,腳踝上的疼痛讓她直抽氣兒,男子從屋里跑出來,一臉的心疼,卻是為了那盆花。

他俯身去撿那落在一旁的花朵時,她就低頭看著他的彎下去的脊背,想著,或許他愛的真是那位表妹。

自此,她再也沒去找過他,他自然也不會來俯就她。漸漸的,他們這對夫妻的關系便凍成了冰。

秦海晏去世時,袁英讓袁欽陪著秦晚馥去一趟潯州。喪事未畢,袁欽就獨自趕回了岳州。

身著素衣的秦晚馥回到袁家時,正值臘月霜雪。岳州的雪向來沒有上京城來得厚重,卻下得十分纏綿。纏綿的雪中,一對璧人正在擁吻,這畫面似乎很美……卻讓她心碎。

當晚,她邀了秦晚馥來自己院子里賞雪,原本是想跟她好好說說,兩個人該如何不傷面子又不傷里子的和平共處,她甚至松了口讓袁欽娶她為妾,雖然當時,他們倆大婚也不過三個月而已。

後來,袁欽也加入了進來,他對秦晚馥的大度明顯有幾分高興,破例對她微笑了一下,簡直讓她受寵若驚。

後來談了些什么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夜的酒分外香醇甘冽,讓她很快如墜夢中……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圓房會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生。意識清醒的剎那,她猛的睜開眼,旁邊的袁欽也醒了過來,接著,是門外一聲驚呼。

「表哥!」

忽然出現在門口的何月梅,哭著跑了出去。袁欽穿好衣裳追了出去,待秦晚馥也追出門時,外面已經鬧成一片。這大冬天的,何月梅投了湖,袁欽下水救人,弄得興師動眾,終是把人救了上來。

大夫說她寒氣入體,恐有性命之憂。男子的眼都紅了,臉色蒼白如紙。秦晚馥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厲色對大夫道:「掉在水里不過半盞茶功夫,怎么就有性命之憂了?你可有仔細瞧清楚了?」

還不待大夫說話,袁欽已經轉身冷眼看著她,「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她詫異地看著他。

袁欽冷笑一聲:「沒想到唐唐太傅的女兒,也會做這樣下流的勾當。若非你在酒里下了不干凈的葯,我又怎會把你看成是她。」

他說這話時,目光已經回去,落在榻上昏迷的女子臉上,帶著無盡的愧意和溫柔。嗓音冷如冰,一字字都敲在秦晚馥的心里。

她過去無論在太傅府抑或是靖北王府,都是沒受過氣的,加之玩伴眾多,性子開朗活躍。這會兒又如何受得了他這番話?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她當時就高聲質問:「什么下葯?我沒有下過葯!」

男子卻再也沒同她說一個字。她再多的辯解都沒有任何作用。反倒是一旁立在的何氏,聽聞他們的對話,立刻命人去秦晚馥的院子里搜查,卻在昨夜三人飲酒的梅花亭外十步遠的一棵大梅樹下,挖出了一壇子東西,里面就有致人迷幻、引人欲求的春/葯。

當把那葯擺上來時,秦晚馥睜大了眼睛,「這……不是昨日何月梅替我埋的酒壇么?說是埋上一年便能……」

榻上的人忽然抽搐起來,不停發著抖,雙眉緊鎖,唇中溢出痛苦的囈語。袁欽連忙喚大夫上前,自己抱住何月梅沒有多少溫度的身體,聲音里帶著沉痛的嘶啞,「表妹……別怕,我一直陪著你……你不許丟下我……不許……」

秦晚馥也嚇到了,本欲上前去幫忙,卻被袁欽猛力推開。「賤人!」男子冷目對著她,「這里不需要你惺惺作態,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