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是禽獸(1 / 2)

亂世湮華 紫筱戀喜 2515 字 2023-02-25

恨一個人,也需要傾注感情,她無心無欲,哪有閑情去恨他?

當年,赫連翊利用她謀取大虞江山,而今,她怎得就不能利用他繼承宋國王位?

既是欠她的,早晚有一日,須得盡數還給她,不因愛恨,只為生存。

胥追說,姒黛獨攬虞國大權,與赫連翊分庭抗爭,曾經耳鬢廝磨的一對戀人,如今已步入水火不容的境地,好在,她在虞宮,他在晏國,一年半載見不上一次,又有姒嫣從中周旋,才沒讓他們徹底撕破臉皮。

據傳,當年赫連翊攻入虞宮,孝公身亡,姒黛持著大虞國璽相要挾,赫連翊不知什么原因,並沒有依約迎娶姒黛,使得他二人之間生出嫌隙。

轉過年三月,姒黛的心腹太監狐丘抓獲姒黛出逃的侍婢小嬋,小嬋服侍過赫連翊,且在事後偷偷倒掉了姒黛命人送去的葯湯,沒出兩個月,確定當真壞上身孕,小嬋因私心作祟,潛逃出宮,沒想到在生出赫連翊長女不足一月就被狐丘押回虞宮。

小嬋跪地求饒,額頭磕得血肉模糊,願意拿自己的命換女兒的命,一輩子不見赫連翊也行,只求姒黛放她女兒一馬。

姒黛眼睛都沒眨一眨,當著小嬋的面,將那個女嬰投入虎籠,小嬋親眼目睹自己的女兒被活生生的分食,瘋了,此後,那個曾幫著姒黛為非作歹的女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那個世界里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爭風吃醋,只有她和她的女兒——不知何處尋來個竹編枕頭,每日都抱著那枕頭,坐在殿門前哄孩子。在那個世界里,她很快樂……

有受過小嬋恩典的,看不過。去通知赫連翊,可他來得太遲,只見到被猛虎捧著啃食的半顆小腦袋。不理會姒黛的阻攔,以畫戟斬斷欄桿。沖進去,將四只猛虎盡數斬殺,他的親生女兒,只剩下半顆血葫蘆。

姒黛解釋說小嬋那賤婢出身低微,會玷辱赫連氏的血統,他想要孩子,可以讓他們姒家的女人為他生。

出人意料。赫連翊竟在這天之後,昭告天下要迎娶姒嫣。

也有秘傳,那天赫連翊曾對姒黛出手,說她害死了他的女人,而今又害死他的女兒,他要她拿命相抵,對姒黛刺出畫戟,但狐丘替姒黛擋下了致命的一擊,當然,這些私密的事情。並沒有人親見——有幸目睹的人全都找閻王報道去了。

姒黛說讓姒家的女人為赫連翊生孩子,但,從他十八歲大婚,如今已過去七年。中間經歷不知多少女人,更在三年前迎娶了姒嫣,可,至今仍是後繼無人,唯一的女兒,還被姒黛謀害。

胥追說完這些,做出如此總結:「所以,就目前看來,洵兒不但是宋國子氏唯一的後繼人,也是晏國赫連氏唯一的子孫,將來定會稱霸天下。」

扶楚冷笑:「洵兒會坐享赫連翊打拼下來的江山,但他不是赫連氏的子孫,他是我虞國姬氏的血脈。」

胥追嘆了口氣:「你一旦登基,早晚會與赫連翊遇上,洵兒,很像他。」

扶楚整個身子都縮進椅子里,慵懶而閑適:「洵兒是我和傾城的兒子,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即便長得像他又如何,既然親手斬殺奴兒,還有什么資格來要求其他?」

——————————亂世湮華@紫筱戀喜——————————

臘月十九,宋國弱冠公子扶楚,迎娶二十歲高齡的申國公主姜蓮心。

廣廈高堂,處處張燈結彩,新房布置在公子府正東最大的錦堂居,自然,也是距扶楚寢居最遠的所在。

姜夫人親見扶楚迎娶姜蓮心,喜笑顏開,卻還是要將老話重提,諄諄囑咐扶楚既已迎娶了姜蓮心這樣的好女人,就應收心養性,善待自己正了八經的妻,那些個除了一張臉能看之外,別無長處的女人,還是少碰為妙。

扶楚自然明白姜夫人的意有所指,表面順從的應諾,心中卻在想,若給姜夫人知道,她疼愛的姜蓮心被那個『除了一張臉能看,別無長處的女人』給碰了,會是什么感覺呢?

與此同時,胥追幫傾城換上大紅的喜服,替他束發戴冠,盡管他蒼白憔悴,可還是迫人的美艷,男裝的傾城,雖有些羸弱,卻並不顯得娘娘腔,早年風傳的四大美男,胥追見過其中三個,赫連翊,扶楚和東陽櫻淵,這三個加起來,也不如傾城絕代,想來,若傾城不以女裝示人,四大美男,早該改寫。

整裝完畢,胥追自一邊的錦盒中又翻出一張人皮面具,傾城看著那張人皮面具,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悸動,一直覺得,他愛上的那個扶楚,好像戴著面具一樣,而今,他也要戴上面具了。

傾城比扶楚要高出半頭,這也不難解決,依著胥追的說法,扶楚要應付四海來賓,等到夜里回房,把燭光搞得暗一點,端了合巹酒對飲過後,放下厚床幃,干脆利索搞定她,直接退出房間,完活……

非常簡單,禽獸們對這件事都很沉迷——可惜,他不是禽獸。

胥追又告訴他說,洵兒很想他,早慧的孩子,不會大聲哭鬧,只會默默流淚,洵兒需要的是位有用的『娘親」他連這么點小事都幫不了扶楚,還能有什么用處呢?

月黑風高,傾城被胥追推進新房。

這新房是胥追親自帶人布置的,室內只燃起一對龍鳳喜燭,還是坐在距婚床最遠的燈台上,床邊的桌上滿擺著珍饈佳餚,外加兩個精美酒壇,一對夜光杯,這樣的豐盛,卻看得傾城反胃。

厚重的床幃周正的掛在銀鉤上,床邊端正坐著的女子,鳳冠霞帔,是扶楚明媒正娶的妻。

他與她本該是勢不兩立的情敵,可眼下,他卻被推進來與她圓房。何等諷刺?

床邊高幾的托盤里擺著金秤桿,按照胥追的吩咐,他應該走過去。拿起那金秤桿,挑了她的蓋頭,與她同飲合巹酒。然後,顛鸞倒鳳。只要半個時辰就可以收工。

可,邁步向前,經過桌邊,看那精美的酒器,卻再也挪不動步子。

三年前,他與她正式拜了天地,那一夜。她笑著應他,會回來陪他,他看得清楚,那個時候,她對他不是完全的無情,可三年不見,她怎么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這樣的陌生。

探出手指描繪酒杯上精雕的龍鳳花紋,合巹酒,他此生。只與那一人飲,已將等在床沿的新人拋諸腦後,他兀自獨坐,自斟自飲。將自己灌得爛醉,或許,醉得深了就不會再去想她,酒後可以亂性,他便能完成她的命令。

可越是喝,越是清醒,連那些極力忘卻的東西,也深刻了起來,他滿腦子想得都是她,他這么深愛著她,可她怎么忍心,逼他去和不相干的女人糾纏,或許,也不該說是不相干,至少,姜蓮心是她的正室夫人,更有可能是宋國未來的王後,將來與扶楚攜手人前的,只能是姜蓮心,不是他。

「夫君?」溫柔的一聲喚,哈——姜蓮心終於等得心焦了。

莫名的來了火氣,就因她是個女人,就因她出身好,就可以霸占他的扶楚,毀了她,扶楚就不會對她動心,對,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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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雲罩頂,厚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這里是扶楚的寢居,殿外廊道上原本燃著一溜宮燈,可她回來時,已將其盡數打滅,側卧在軟榻上,四肢攤開,完全放松的沉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殿下。」是胥追試探的輕喚,不管她身在何方,他總有辦法找到她。

「進來。」清冷的回應。

他這樣問:「怎的不掌燈?」

她這樣答:「讓別人知道錦堂居里的扶楚是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