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吭聲，因為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種時候，似乎說什么都是錯，都幫不上忙！

楚悠咳完了，拿過紙巾給自己擦臉，然後再拿一張干凈的紙巾捂住半邊臉，悶聲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猛然站起來。椅子被她撞得哐啷作響。她是低頭沖著出去的，有種倉皇而逃的凄涼。

楚悠一頭沖進洗手間，掬起一捧捧水，不停地潑向自己的臉。冬天的水有些冷，讓人牙齒打架，她卻完全感覺不到。一直到情緒冷卻下來，她才停下動作，抬起頭來，一臉的水珠，頭發打濕了，連衣襟都濕了一些。

靜靜地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楚悠吸一口氣，拿出紙巾慢慢地擦干臉擦干衣服，再撥弄好長發。就算她再怎么狼狽可憐，左岸也不會心疼了，那就不要讓他看到這樣的一幕！

楚悠回到包廂時，里面只有孩子的嚷嚷，大人都是一言不發。她揉了揉臉，揚起笑容。「怎么一個個都在學沉默是金嗎？」

看到她進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還是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

楚悠坐回原來的位置，還捏了一下肥團子的胖臉蛋。「昶昶，想不想姨姨？」

「想！」肥團子嘴巴從來都是很甜的，笑呵呵地回答。

喜得楚悠親了他一口，說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她又抿著笑，看向左岸和陸以陌。「你們兩是不是也有這個計劃了？」說起來，只有溫暖還年輕，其他人都已經年過三十了！

陸以陌在桌子下捏著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如何回答比較好。

左岸卻很直接地對上楚悠的視線，說：「是。我們早就想結婚生孩子了，畢竟我們年紀都不小了，而且我們都喜歡孩子，家里也催得很急。」

「好，那就明天吧，明天是星期一，你們請一兩個小時假去結婚，我、暖暖和小耳朵給你們做見證，如何？」她想要徹底死了自己的這份心，不留一絲余地！

溫暖看向楚悠。「悠悠，你……」

「暖暖，我沒瘋。我只是想讓自己的心死得徹底一點，這樣它就可以絕處逢生了！」留著那么一絲無望的念想，折磨的最終還是自己！這兩年，她已經折磨得夠嗆了，不需要雪上加霜！

左岸看向陸以陌，很認真地問：「陌陌，你同意嗎？你要是覺得太倉促，我可以補一個浪漫的求婚！」

陸以陌臉一紅，伸手去掐他的腰。但她的臉紅已經說明，她是願意的。

左岸轉向楚悠。「那好，明天早上民政局見。咱們就趕最早一班吧，8點半，那時候人少。」

「ok，沒問題。」楚悠笑了笑，站起來。「那今天就到這里吧，出來也蠻久了。暖暖，你要是有空，陪我四處走走唄。」

「好。」溫暖知道她現在心情正糟糕著呢，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哎呀，小家伙給我抱抱！這小東西肉呼呼的還有股奶香味兒，可好玩了！左岸，陌陌，你們趕緊加油吧。」說完，她抱著孩子直接就走出了包廂，連外套和包包都忘了。

溫暖幫她拿上外套和包包。「陌陌，你們兩回去准備好證件，睡個好覺。雖然說結婚證上的照片就夫妻兩自己看，但是照好點等老了回憶起來也開心。小耳朵，我陪楚悠逛逛，你先帶多多回家吧。」

任爾雅說：「暖暖，你多勸勸悠悠，別讓她想不開。」

「你放心吧，悠悠比咱們想象的要堅強。她既然作出了這個決定，就說明她也在努力地放過自己。咱們要做的就是支持她的決定，好了，我先出去了。」

溫暖跟楚悠一起坐進了車子里，拉上前後座之間的隔音玻璃時跟劉叔道：「劉叔，你就隨意地轉圈吧，怎么轉都行。」

「是。」劉叔就開著車，在濱海的馬路上轉了起來。

溫暖轉過頭去看著悠悠，又看看她懷里的小家伙。「悠悠，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裝堅強。」

楚悠笑了笑，眼內有些濕潤。「暖暖，我不是裝堅強，我是心如死灰。」

這話一出，溫暖整個人都愣住。

楚悠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推了一下溫暖的肩頭。「暖暖，我開玩笑的，你不是當真了吧？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事實上，兩年前左岸就已經離開我的生活了，我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撇開那點自欺欺人，我其實一直都是一個人！現在不過是正式地把那點念想給拋開，只剩下自己的生活而已！真沒什么大不了的，咬咬牙就過了。」

說是這樣說，她到底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想明白總是容易的，難的是做到。她面對的，其實是希望的破裂！這種心情是絕望的，一個心疼根本無法囊括它的糟糕！可又能怎樣呢？左岸不會回來！就算她要死要活，左岸也不會多看她一眼！而她，又怎么敢在失去一切之後，還要讓自己把尊嚴都丟在了他的腳跟前？

「暖暖，如果當初我早些聽你的話就好了。可惜那個時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終於一步錯步步錯。當初選擇裸婚，愛的就是他這個人。可最後，我卻因為現實的殘酷而把他這個人給徹底忽略了！等我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最後的那個音，她幾乎發不出來，因為聲已經哽咽，淚已經如雨。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命運經常不給我們改過的機會！奈何！

溫暖拿出紙巾遞給她，沒說話，就由著她哭個夠！壓抑了這么久，好好哭一場也好！

肥團子坐在楚悠的懷里，看到姨姨哭了，也知道咿咿呀呀地安慰，還伸出小胖手給她抹眼淚。「不哭，呼呼……」

楚悠聽了，直接將臉埋在孩子肉呼呼散發著奶香味的背後，哭得更傷心了。這兩年來，再苦再累，她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她拼盡了所有往上走，咬著牙關，流血也不肯掉眼淚！

可如今，她所有的努力突然間失去了依托，頓時茫然失措。

溫暖靜靜地看著窗外，心情也糟糕得厲害。陌陌得到幸福是她想要看到的，可這會悠悠哭得傷心欲絕……只能嘆一句，命運真會捉弄人！

好在，楚悠並沒有哭多久。離開一個人兩年了，其實早已經習慣他不存在自己的生活里，只是一時在情緒上接受不了。過了那個點，慢慢地就能平復了。

接過溫暖遞來的紙巾，楚悠飛快地擦著眼淚。然後轉頭，對著溫暖笑了笑。「對不起暖暖，讓你擔心了。」

溫暖伸手將肥團子抱過來，再單手攬住楚悠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悠悠，你沒對不起我，也沒對不起任何人，你只是對不起自己。聽我的，忘了過去的一切，找個值得依托的男人吧。我希望你幸福，比誰都希望！」

為什么她們四個人，就不能一起幸福？為什么總要有一個人受苦呢？

楚悠吸吸鼻子，直起身體，笑了。「好，我答應你，找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她曾經想著做一艘遠航的船，乘風破浪，然後有一天滿載而歸。可現在，這艘船累了，它也想找個港灣停下來了！

「暖暖，你說我適合什么樣的男人呢？」楚悠又靠回溫暖的肩頭上，問道。「精明的？憨厚的？腹黑的？」

「對你好的。」溫暖回道，除了這個，其他的都是虛的。「就找一個對你好的，把你放在心尖上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對！就找個像你們家高楊一樣的，把老婆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寶地寵著的！」經過這一次跟左岸的離婚，她已經明白了，只有兩個人互相地愛護才是最重要的！錢多錢少，只要日子能過就好！況且只要努力，錢總能賺到的！

溫暖笑了笑，拍了拍楚悠的肩頭。「悠悠，你會找到的，一定會的！你，還會離開濱海嗎？」

楚悠坐直身體，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不，我決定留在濱海了。這里有我最好的姐妹，有好多朋友，我想留下來。」

「好！我們都在你身邊，天大的事情，咱們人多力量大也不怕！」

「嗯！暖暖，你能不能讓劉叔停一停車，我打個電話。」既然已經決定了，她就不會再改變！

溫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還是拉開玻璃窗，讓劉叔把車停在路邊。

「暖暖，你在車里等我就行了，我一會就回來。」說著就跳下車，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