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謝(1 / 2)

四叔 月上無風 2274 字 2023-02-28

後來迷迷糊糊睡著,睡夢里不知為何一直圍繞著哀傷的簫聲,半夜忽地清醒過來,才發現是真的有人在吹簫。

或許是暖爐燒的太熱,或許是被子與狐裘一同裹得太緊,大冬天的夜里,翟羽出了一身的汗。她起來用手做扇揮了幾下,光著腳下床,打開房門,順著簫音抬頭望去,果然見到房頂上站著一襲淡紫色身影,手執玉簫,低頭吹著。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的雪,地上已經積了淺淺一層,屋頂瓦片的縫隙也為晶瑩的白所填滿,空中洋洋灑灑,都是紛飛的雪粒子,翟羽仰臉這瞬間,就有風吹動著一粒冰涼落於她臉頰,轉瞬融化,如一滴小小的淚珠寵妻,婚然天成最新章節。

好美……

翟羽為眼前美景所撼,當然,還有屋頂上已經融入這雪景的美人……

即使並不是一個她喜歡的人,但翟羽心頭對翟珏的氣,也在如泣如訴的簫聲中,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簫音也忽地停了,翟珏轉過目光,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後,便自房頂一躍而下,穩穩落地,走到她面前,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地笑了笑:「你醒了?」

「被某個不識好歹、夜半吹簫的人吵醒的。」翟羽磨著牙齒擠字眼。

「不會吧,」翟珏在指間轉動著玉簫,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我記得昨天你明明還在我的簫音下睡的很香,我還以為我的簫能催眠。」

「催哪門子眠?驛站里的人多半都被你吵得無法入睡,卻又敢怒不敢言。」翟羽翻了個白眼。

「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是在欣賞,畢竟這么好聽的簫,不是時時都能聽到的。」翟珏無奈地攤了攤手,走到檐下來。

翟羽白他一眼:「是啊是啊,還是咱們南朝最最尊貴的七皇子吹的。」

翟珏笑意迷人地受了她反諷般的表揚。目光漸漸下落,落在她沒穿鞋襪的腳上,便皺了皺眉,「嘖嘖」嘆了句:「你的腳真小。和女人的一樣。」

翟羽有些慌,卻強自忍住,瞪他一眼:「你才長得像女人。」又順著他目光無比鎮定地看下去,嘆了聲,「其實我也嫌它小,聽說腳小的人長不高。」

「是,小矮個。」翟珏低低的笑了出來。

翟羽嫌惡地瞪他,齜牙咧嘴地說:「懶得跟你計較。」

翟珏又彎了彎唇,「快回去吧,寒從足下起,別出門第一天就著了涼。」

翟羽點了點頭,轉身回房,在腳剛跨進門檻時,卻又聽他聲音從身後傳來。

「噯,小羽毛,剛剛對不起,我……怎么也不該說你母妃……不是有意的,你別放在心上。」

翟羽轉過頭,迎上他難得不是妖氣而是溫柔的眸光,也孩子氣地笑了笑,「原諒你,反正我剛剛不也長幼不分地對你踹凳子了嗎?」

「是,你可真不好惹,」翟珏搖了搖頭,又神情認真地問她,「不過你就真的不肯接受來自於同病相憐、感同身受的我的幫忙?」

「我的母妃我自己保護,」翟羽故作倔強驕傲地微笑,想了想,還是道,「何況就算你對我沒有利用之心,也不是你說的因為我母妃受欺,你感同身受地同情我。你只是想和四叔爭口氣罷了。覺得我當初能對他有所謂的愚忠,也該能對你這樣。不過你想錯了。他對我來說的確很特別,畢竟是他將我帶大,皇爺爺也說,他在我心里是亦師亦父的……這種感情再不可能對別人有了。可我對他來說卻不算什么。就算你處處和他爭,搶走我對他的影響並不會太大,沒有什么意義的。」

「那么啰嗦說一大段,不就是想讓我放棄?」翟珏姿態慵懶地摸了摸鼻梁,沉吟片刻,「好吧,就算你說的有些道理,可你太不了解我是誰。你該去打聽打聽,從來我看上的,不管是珍寶或美人,不得到我都誓不罷休。」

翟羽垮下臉來吼他:「我能和你那些風流韻事相比么?我是女人么?」

「你是我侄子,」翟珏微笑,「卻是珍寶一樣、容貌幾乎可以比過我的美人侄子。」

翟羽也終於氣力不濟:「你真是臉皮厚,冥頑不靈煮酒點江山!我睡覺去!」

「噯,小羽毛,」翟珏卻又笑著把准備關門的她喊住,「聽說你琴彈得不錯,就算暫時不跟我,下次不妨和我來個琴簫齊鳴?」

「沒興趣。」翟羽瞪他一眼,便關上了房門。

奇奇怪怪的,雖然覺得翟珏礙眼、討厭,心情居然卻變得好了許多。

或許,只要能讓她不老琢磨有關翟琛的事,怎樣都好。

對於應該怎么報復依舊一籌莫展的翟羽,又復覺得頭疼。理智告訴她,自己不可能贏過他,而要報復,或許最後反而是自己落得更加悲慘的結局。

可是要真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以後淡如清風地瀟灑離開,心里卻又像被什么線牽住,無論如何,也不願意。

翟羽失眠了,接下來幾天也是這樣。

下過雪,路便變得特別難走。尤其是出了太陽,化了部分積雪後,路上便處處是淤泥。

這一天,在山路上,翟羽坐的馬車便滑入了泥濘之中。

翟羽和小滿便不得不從車上下來,等待侍從將車推出來。

翟珏這兩天也再沒騎著他的靈曜招搖,天氣太惡劣,常常寒風肆虐,一向愛惜容貌的他怎么可能讓自己的臉被大風吹得粗糙,便也躲在了前方的另一輛豪華馬車里。這個時候悠悠閑閑地從前面下來,問站在路邊搓著手的翟羽,「怎樣?我不嫌棄你,和我一起先走?」

他說「嫌棄」二字時咬的特別重,只因當初他本想蹭翟羽的馬車,卻被翟羽毫不留情地以保護小滿不被調戲為由,拒之門外。

此時翟羽也不過懶懶瞥他一眼:「不用,我等等就好。」

翟珏「哧」了一聲,也不再勸,只是緊張兮兮地用白狐毛圍住臉,立在她身邊嘆了聲,「翻過這片山路就好走了,天氣也會暖和些。」

翟羽點了點頭。

因為坑有些深,馬車又是楠木做的,為了安全起見又夾了鐵板,便是分外的沉。翟羽這邊的侍從一時抬不起,翟珏那邊的侍衛便也圍了過來幫忙,齊心協力地終是將馬車抬出了坑。馬車夫看著那坑卻突然說了句:「不對呀,這坑有古怪。」

他話音出口的同時,翟羽余光中便收入小小的人影一閃,似是鑽入了翟珏的馬車,她和翟珏近乎同時用輕功向那邊撲去,可掀開馬車簾的時候,卻只見到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女孩抱著車內小幾上擺著的點心狼吞虎咽,吃的頭發上都是點心渣,卻又嗆著,一咳,噴的一車都是濕掉的點心沫子。

幸好翟珏反應快,用車簾一擋,他和翟羽的臉才不至於遭殃,與此同時,他哀嚎一聲:「我的馬車!」

翟羽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翟珏更氣,水汪汪的鳳眼橫了翟羽一眼,又撩開簾子,沖小女孩吼道:「你是哪里來的小破孩兒,快給我滾下來!」

小女孩兒一個瑟縮,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睛瞅了瞅他,終於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後抬高下巴扭臉:「偏不!」

「你!」翟珏伸手就似要去將揪她下車,卻又忍住,對身邊依舊笑容燦爛的翟羽說,「你,去把她拎下來!臟死了!」

「咦,你也會嫌臟么?」翟羽故作驚詫地看他,「我以前老看你隨處靠隨處坐的,以為你隨性的很。」

「我那是……」翟珏竟然難得語結透視之眼。

「我懂,」翟羽接過話,「你那是故作瀟灑。」

在翟珏黑沉沉的臉色下,翟羽笑著看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直轉的小女孩,向她伸出手去:「來吧,丫頭,大哥哥帶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