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策不知該怎么形容眼前的亂局。
聖人駕崩,聖上雖然沒有跟著去,卻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有多瘋呢,他已經傳位給了太子,要知道他正值盛年,倒是也給了太子諸多的限制,尤其不許太子過問他的事情。
他整日和司天監泡在一起,要是研究怎么長生,煉些丹葯,倒還能讓人理解,可是偶爾從司天監的話中透露出來的,竟是聖上想要改天換地。
余良策攔不住聖上,其實除了聖人沒人能夠攔得住。
可是聖人,已經成灰了。
聖上親手焚燒。
聖上為此頹廢了好多天,實際上,聖上一直在頹廢著。
許多人出了歪招兒,給聖上送來了形形色|色的女人。
可那些女人和送女人的人,全部被送上了斷頭台,無一例外。
他變得殘暴、瘋狂,對聖人的執著,就像那時的趙器對皇位的渴求。
如果聖上真的瘋了的話,那就只有……
太子已經登基做了新帝,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太子背上弒父的罪名。
余良策只能去找平陽侯徐文翰商量。
平陽侯一聽要嚇死了,連連擺手道:「善知,你這是大逆不道。要是聖人泉下有知,一定會傷心難過。」
一個是做了十幾年京官的侯爺,一個是大殺四方的殺神。
一個的人生就沒有激進過,除了娶媳婦的時候叛逆了一把,另一個敢懟天懟地懟世界。
余良策冷笑:「你說,真的有黃泉?我且不信呢!我只知……」他壓低了聲音,「如今的聖上有可能拉上整個東顏陪葬!這事情,你不要去說給新帝聽,如今……哼,最難熬的是他!」
徐文翰就算不是個強硬的個性,也肯定不會傻了吧唧地出賣余良策。
這事兒,平陽侯不同意,就不好辦。因為聖上現在誰都不願意見,有時看在平陽侯也姓徐的份上,求見的十次里頭,倒是能見上個一兩次。
余良策轉身便回了府上,大將軍府和和順公主府只有一牆之隔。公主是他的妻不錯,可他並不是每日都會到公主的府上去。
聖人去的那么多日,他有時也會想,如果公主先他而去,他會不會如聖上一樣的悲痛難當。
又想,公主的年紀比他的年紀小了許多,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先他而去。
結論,當然是沒有結論。
老天就不會給他當情種的機會。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夜間,他做了個夢,夢見了漫天的火海,還看見蒼老的公主身在火海之中,屋毀梁倒,一場大火,滄海桑田。
午夜夢醒,余良策一摸自己的枕頭邊,全是淚跡。
原來,失去摯愛的滋味是這樣的。
過了十日,平陽侯請他過府。
他並沒有去,只是讓人給平陽侯帶了句話「以前的事,是他想錯了。」
錯了,真的錯了。
聖上就是變了些許,可他仍舊清明,他沒有選擇自己把握著政權胡作非為,而是傳位給了新帝。即使聖上想干的事情,用離經叛道都形容不了,但,他一定不會干出危害百姓的事情。
——
「聖上,請三思,活在歷史中的人能名垂千古。」
司天監苦口婆心。
章得之聽見了他的話,卻好似沒有聽見,他的眼睛一直在看著遠方,過了許久,久的像是沉睡了一百年才將蘇醒:「哪怕我只活一次,再無輪回,我也心甘情願。」
「聖上,那聖上可想過東顏?」
「我的決定和東顏有什么關系?」
「看來聖上並沒有完全聽懂臣的話,臣的意思是,如果聖上一意孤行,那那些個不可一世的造物者們,或許會因為聖上的魯莽決定,將整個東顏朝從歷史上抹去。」
「抹去是什么意思?」章得之沉思了一會兒,問。
「就是不被後人知曉。」
「你確定?」
「有七成的可能。」
章得之忽然笑了,「我還以為我一意孤行,整個東顏都要被屠盡!」
司天監慌忙道:「聖上,這樣的玩笑可不能亂開,畢竟……誰也不能草菅人命。可是聖上,名垂千古難道不是每個帝王都想要的嗎?」
章得之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司天監的心里一慌,又道:「聖上,古書上記載了,想要操縱廢王府邸湖底的機關,必須有異世的人來操作才行。咱們雖然已經找到了湖底的機關,可是異世人,要到哪里去尋?」
章得之知道古濟心里的算計,又把眼睛望向了遠方:「這個,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