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繁鬧未淡。

大抵還是寒冬，就算周遭再怎么熱鬧，一陣風吹來，還是讓人止不住打顫。

楊可可抖了抖身子，立馬緊了緊自己的衣衫，忍不住嘀咕：「我怎么感覺陰風陣陣啊……」

一邊說著，還一邊往兩處張望。

走在她身邊的楊七郎腳步一頓，不由得好笑地看著她：「怎么？沒做虧心事就怕鬼敲門啦？」

楊可可白了他一眼，說道：「說什么呢，我可是一身正氣的。」

楊七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執起她的手，挑著眉說：「還有陰風沒？」

手心的溫度包裹，楊可可頓時覺得暖到了心里去。她抬眼看楊七郎，甜甜一笑：「沒有啦。」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延嗣，有你真好。」

楊七郎面色微紅，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楊七郎的聲音不大，身後的杜月娥動靜卻挺大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得身後「嘭」地一聲巨響。轉頭去看，只見杜月娥撞上別人的面具攤。面具將近一半散落在地，還有一半被杜月娥的手壓著，也好不到哪里去。

攤販一見自己的東西壞的壞，臟的臟，立即放了嗓子吼杜月娥：「走路沒長眼睛還是怎么？我這攤子放得好好的，你都能撞成這樣！」

杜月娥原本失魂落魄的，見楊七郎和楊可可看過來，原本沒理的，她也挺直了身子辯駁：「你這攤子都在路中間來了！」

攤販一聽，氣得吹胡子瞪眼：「那怎么就你撞了，人家沒撞？」

杜月娥一時語塞，然後眼珠子一轉，幾乎是強詞奪理的：「人家心眼好，不忍心說你！」

「哦。」攤販算是明白了，說，「那你就是故意的咯？」

杜月娥面色一紅，正要回，就見楊七郎擋在她身前。

「誒，大叔，她不是故意的。」

略微討好的音調。

杜月娥看去，只見楊七郎如同平常一般笑得無拘。

她垂下頭，安心地在他身後，沒在說話了。

攤販一見楊七郎，態度頓時好上許多：「是楊家七郎啊。」

在汴梁城混的，怎么能不認識天波府楊家將！

楊七郎點點頭，看了看杜月娥，笑道：「大叔，咱不跟小孩子計較。」

攤販也看了杜月娥一眼，頓時沒好氣了：「哼，什么小孩子啊。」話說完，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楊七郎，「楊七郎，這不會是你的相好的吧。這么替她說話？」

小家小戶的人，說話慣來直白。

杜月娥面色一紅，頭垂的更低了。

楊七郎「撲哧」笑了一聲，然後朝攤販揮了揮自己與楊可可相執的手：「大叔，相好的……是這位呢。」

那攤販順著楊七郎的手看去，只見一白衣女子正對著自己盈盈而笑。

「真是漂亮啊。」攤販忍不住誇贊道，「楊七郎你眼光不錯啊。」

「多謝大叔。」楊可可一向都是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的，緩而她看向杜月娥，又對攤販柔聲說道，「看大叔的模樣就知道，大叔氣度大，是絕不會和我們小孩兒計較的。」稍稍停頓，她微微挑起尾音，「對吧？」

攤販看了看楊七郎，又看了看楊可可，有些動搖了。

他張了張口，最後嘆了口氣。

「那就……」

垂頭的杜月娥睨了一眼，剛剛起的紅暈褪去，由紅轉紫。一時間心中百味，她咬唇，自己跟自己賭氣一般，從楊七郎身後繞出來，說道：「是，我不是故意的！」她放大了聲音，「我是有意的！」

說完，還覺得自己氣勢不夠，又重復了一遍。

「我就是有意的！」

攤販這才又將注意力轉到杜月娥這里來，氣道：「瞧瞧瞧，這都是什么女孩子啊。」

楊七郎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眼杜月娥，壓低了聲音與她說：「杜姑娘，你可是還想做楊家的兵？」

杜月娥一愣，楊七郎的話繼續。

「楊家軍，從來都是親民為民。惡言相向，蠻橫無理，對壞人可以，對百姓是萬萬不可的。」

杜月娥咬了咬唇，眸子一紅，頓時消了氣勢，慢吞吞地說：「我知道錯了……」

楊七郎看向攤販，笑著說道：「大叔，她知道錯了。」

攤販見杜月娥一副焉了的模樣，也沒什么氣了，擺擺手：「算了。」說罷，又看向楊七郎，「七郎，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多謝大叔。」楊七郎微微頷首，緩而從自己的錢袋里拿出一錠銀子遞給攤販，「這是給您的，撞壞這么多東西，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攤販接過銀子，堆起笑臉：「行行行。」

將銀子揣入衣服兜里，對杜月娥也笑了：「姑娘，沒事了，下次走路看著點，小心摔著！」

事情算是就這么了了，但是杜月娥卻是怎么都開心不起來了。一路上沉默不語的，直到回到巷子里的家，她都是板著個臉，一臉不樂意的模樣。

楊七郎送兩人到了門口，杜月娥先一步進了屋子。楊可可幽幽地嘆了口氣，扁著嘴看著楊七郎。對方聳聳肩，說道：「如果說啊，土匪窩是一個國家的話……杜姑娘貌似可以算作公主了。」

「對啊。」楊可可嘟著嘴說，「其實我也是公主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