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紹庭帶著葉夢去了濱海。幾個小時的行程，葉夢始終閉著眼睛睡覺。莫紹庭想跟她說句話，都不忍打擾她。

到了濱海，他的秘書已經在外面等候，莫紹庭接過鑰匙，開車帶葉夢離開。

路上，葉夢好似清醒了些，飄渺的視線望著窗外。

莫紹庭輕柔的聲音問，「去醫院檢查，醫生是怎么說的。」

「腺肌症，嚴重的話需要切除子宮。這輩子，大概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莫紹庭安慰說，「放心吧，會有轉機的。況且，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沒關系，我們已經有鬧鬧了。」

葉夢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我和席亦琛沒有孩子，結婚以後如果沒有孩子，這段婚姻如何維持？」

莫紹庭悶哼一聲，「你一定要嫁給他嗎？不能再生孩子，那是老天爺在暗示你離開他。這點你都領悟不到嗎？」

葉夢不說話。

中醫住在非常偏僻的山上，莫紹庭車子遠遠的停在路邊，和葉夢一起走上山。

「你以前是怎么找到這個中醫的？」葉夢問。

「到處找人打聽，剛開始找到他時，費了不少勁才說服他出山。」

莫紹庭說著牽住了她的手。

葉夢掙扎。

「這里路難走，我牽著你走。」

走了有二十分鍾的路，才到達了老中醫家，老中醫正坐在屋前看書，年紀大概很大了，白色的胡子很長，遠遠望去有些像仙人。

待莫紹庭牽著葉夢的手走到他面前，老人家看認出來莫紹庭，笑著說，「小伙子，又是你啊，你幾年都沒來了。這位小姐就是你的女朋友？」

莫紹庭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低沉的聲音說，「您幫她看看，這些年沒來您這邊抓中葯，身體很不好。」

「姑娘，把手伸過來我看看。」

葉夢把手伸過去，老中醫幫她把脈。

老中醫一邊把著脈一邊搖頭說，「氣血虛弱，陽虛內寒，氣滯血瘀。難懷孕，懷上了也會吃大痛苦的。」

葉夢心口一涼。

莫紹庭問，「能治療嗎？」

「我這里只能抓點葯調理調理，減輕經期痛苦。」

葉夢有些激動，「無論我怎么治，怎么吃葯，都不能再懷孕了嗎？」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以後不能保證。」

葉夢把頭撇開，眼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莫紹庭心疼的將她摟進懷里，葉夢掙扎著推開他。

老中醫安慰說，「姑娘，你一定要注意調整自己的情緒，保持好心情，才會有轉機。我相信即便你不能再懷孕，你男朋友也不會拋棄你的，他那么愛你。」

老人家遙想到當年，「那幾年我都已經收山了，你男朋友在我屋前站了一天一夜，我這人又心軟，才有上山去采葯。現在這物欲橫流的社會，還保持一顆真誠的心，確實是罕見了，可別辜負了這一片深情。」

老中醫後來又給他們帶了幾包中葯走，離開時天色已經有些晚。葉夢連下山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好似被抽走了魂魄似的。

莫紹庭半抱著她下山，上了車，葉夢直接躺在椅背上，情緒低落。

「我們今晚在濱海住一晚，明天早上的飛機離開。」

葉夢沒有出聲，輕輕閉上了眼睛。

莫紹庭把她帶到了盛庭。

——

「先去洗個澡，我已經放好熱水了，好好泡泡，對身體有好處。我去幫你煎葯。」

溫熱的浴池里，葉夢坐在里頭，原本可以很輕松舒適的享受這愜意，可是，此刻心情十分的沉重，好似有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房間里，葉夢剛進浴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莫紹庭拿起手機查看，是席亦琛打來的。

他只猶豫了兩秒，便按下了接聽鍵。

那頭席亦琛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音，以為自己打錯了，再看了看，確實是葉夢的號碼。

「請問你是哪位？我找葉夢。」

他心存著一絲僥幸，想著也許是江雲飛。

然而，那頭卻說，「我是莫紹庭，葉夢正在洗澡。」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莫紹庭扯了扯嘴角，按下了免提。就是這么巧合，他幫葉夢放好洗澡水，怕水冷掉，又往浴池里開了大的淋浴。潺潺的水聲正從里頭傳來，驗證他的話。

席亦琛一只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幾乎陷進肉里。

「你們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們在濱海，至於做些什么，就不方便透露了，畢竟是私密的事情。沒什么事我要忙了。」

「你忙什么！」

「我給葉夢送衣服去。」

莫紹庭說完掛了電話，刪除了通話記錄，去廚房煎葯。

——

葉夢不知在浴室泡了多久，直到莫紹庭敲門，她才清醒過來，從浴池里上來，套上了干凈的睡袍。

「葯煎好了，我剛喝了口，有點苦。」

葉夢推開他，走到床上坐下，用被子蓋住了身體。淡淡的說，「喝了有什么用，這輩子是不能懷孕了。」

莫紹庭不悅的皺眉，「不是為了以後能懷孕，而是減輕你經期的痛苦。為什么一定要懷孕呢？一個男人如果愛你，就算你不能懷孕，他會依然愛你。」

葉夢不為所動，疲憊的把頭撇了過去。

「不想下次那么疼的話，乖乖把葯吃了。」

「疼死算了。」

莫紹庭氣壞了。

「不喝是嗎？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席亦琛，看看你不能懷孕，他還會不會再愛你。」

葉夢狠狠的瞪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的碗，仰頭喝了下去。

「我自己會告訴席亦琛，請你別多管閑事。」

莫紹庭滿意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一會兒我讓人把晚餐送過來，我們一起吃點。」

兩個人的晚餐，很豐盛，可葉夢卻沒胃口。

只吃了兩口白米飯，便推開了碗。

「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葉夢，你真想我打電話給席亦琛。」

「你別拿他威脅我，我自己打。」

葉夢跑去房間拿手機，莫紹庭追了進去，從背後抱住了她。

「好了好了，為什么過了四年，鬧鬧都這么大了，你卻還有點都沒變。什么時候能變得成熟一些？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還有鬧鬧。不能懷孕，就要這樣自暴自棄嗎？乖，跟我出去吃飯好不好？」

莫紹庭逼著她去餐廳又吃了些。

——

席亦琛後來沒打過電話給葉夢，可冷靜了一天，第二天便帶著鬧鬧飛了京都。小家伙在飛機上就開始激動，「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媽媽了，我媽媽會不會把我給忘了，她一定是有了爸爸所以忘記我了。」

席亦琛心口一陣刺痛，孩子稚氣的話語卻戳到了他的心窩。她一通電話也沒有，連關心鬧鬧也沒有。

下了飛機，他才給葉夢打電話，這回接電話的是葉夢本人。

「席亦琛，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

「我和鬧鬧在機場，過來接我吧。」

葉夢驚道，「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跟我說一聲？」

「怎么，現在不方便來接我們嗎？還是不希望我們過來？」

「你說什么呢，我這就過來。」

葉夢和司機一起去機場，來不及去收拾自己，面色飢黃，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