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施嘉的手指悄然下移，不動聲色地捏住李樂逸的手骨關節，微微施力。

李樂逸如暖春般的笑容忽然就降了幾度。

很好，想必是腫了。

施嘉依舊不動聲色的笑著。

兩人是相似的身高，對望時候，視線近乎平齊。

溫柔的美目與冷峻的黑瞳交匯。

李樂逸身著白休閑，遮住了稍嫌清瘦的身軀。

施嘉則是一身黑商務，包裹出精瘦線條的好身材。

——沒有水火不容之勢，倒像是刀子落入柔荑中。

辛小妤默默地站在原地。這種氣氛，她自然知道意味著什么。天然的自卑感作怪，她又有幾分茫然無措。

「閣下對在下的手那么感興趣嗎？」李樂逸笑得如一杯濃香的醇咖：「對不住了，我還是更喜歡清純的女孩子。」

施嘉松開手，拍拍李樂逸的肩膀：「我也是。不過，你的臉色不太好，是病了么？」

李樂逸苦笑道：「是兒時的宿疾，不過這些年好多了。對了，你們想喝什么，這次算我的。」

施嘉道：「不了，公司突然有事，我和monica先回去開會了。」

辛小妤為難地站在原地。

李樂逸道：「工作要緊，晚上我去接你。」

辛小妤這才跟了施嘉離開。

傍晚時，暮春的天上忽然就降起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沒完沒了，不大，不小，從窗上望去，濕噠噠的。

辛小妤邊開會邊望窗外。整個晚上，她一直是心神不寧的。

李樂逸說晚些會來公司樓下等她，可是，今晚兩人顯然是無法約會了。施嘉卻十分認真地與負責這款特調酒廣告的所有工作人員認真討論每一個細節。時間不知不覺已過去三個小時。

其時，已是晚九點半。

李樂逸八點半的時候來到她的公司寫字樓下，不覺已一個小時。

他今晚特別的開心，先是親手制作了一款黑森林蛋糕，又為每晚等待拉花的顧客制作了三十幾杯咖啡，更是有一位顧客提出要他親手制作的9杯心形咖啡拉花送給女朋友，忙得他腰酸背痛。緊接著，他又親手烤制了一箱銅鑼燒，親手制作了幾杯咖啡，為辛小妤和同事當夜宵。

辛小妤亦是屢屢在開會時走神，終於，她借去洗手間的空檔，急匆匆地撥通了李樂逸的電話。

李樂逸迅速接起來，電話那頭是悠然的鋼琴曲，歡快的肖邦降f大調。

「樂逸哥，你是不是已經過來了？」辛小妤問。

「是啊，沒關系，你忙你的。」李樂逸的聲音像午夜的月光。

「你等我！」辛小妤匆匆乘電梯下樓，冒著小雨沖出了寫字樓。黑夜里，他的白色車特別耀眼。

「這里！」李樂逸撐一把天藍色的傘從車上款款走出。

這晚無月，寫字樓的燈光溫柔無息地照在一叢叢薔薇花瓣上，花香就這樣在雨中無聲地彌漫著。

「等了很久了吧！「辛小妤躲入李樂逸的藍色大傘下。

雨點滴滴答答地落在藍色的大傘上，路燈映照著，就透明起來，水珠順著傘沿漣漣的落下，像一天的星光都披在兩人的周圍，剔透地籠罩著兩人。辛小妤的雙瞳亦是剔透的，水晶一樣。

「沒有多久呢」，李樂逸強忍住去擁抱她的沖動，笑說：「這些是請你同事們的夜宵，拿去吧！」

辛小妤接過袋子看了下，全是他店中的上乘物品。

「太破費了，我不能要。」辛小妤拒絕道。

「都那么晚了，明天就不新鮮了哦。我拿回去也沒用嘍。」李樂逸說。

「好吧，那謝謝你。」辛小妤將並不算輕的袋子挎在肩上說：「樂逸哥快點回家休息，不不能熬夜的！」

李樂逸雙目沉沉地望著她：「可是我想送你回家。「

「我怎么樣都能回家，可是知道你熬夜難受，我會分心，今晚就想不出好的創意，就回不了家啦。「辛小妤望著他蒼白的俊顏，不忍地道。

李樂逸不語。不知為什么，在她面前，他總失語。

「求你了，回去吧。」辛小妤一橫心，揚起臉，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李樂逸只覺得渾身觸電一般，他的雙眸霎時璀璨如朝霞，將辛小妤的整個天空也擦亮了。

藍色的大傘墜落在地上，濺起了水窪處的點點的水花，一點，兩點，三點，五點……十四點，一如兩人十四年未見的所有歲月。

兩人先是緊緊擁在一起，緊接著，不顧一切地吻著，全然不顧十四層樓上，有一雙冷峻的瞳子正散發著詭異的冰芒，那雙瞳子的主人燃起一只香煙，猛吸一口，一排長長的煙氣從峭拔的鼻中脫出。忽然，那冷瞳微微一斂，手中的香煙被狠狠掐短在窗邊的煙灰盒內。

忽然，天邊劃過一道長長的閃電，像天空的脈絡徐徐舒展，延伸。

氣溫亦是忽然降下了些許，漆黑的走廊，冷冷寂寂的，施嘉的目光亦是溫度驟降。

「轟」得一聲，悶雷劃破長空，雨撕破了穹蒼，從天空中傾倒下來，啪啪地擊打在窗玻璃上。

樓下的兩人擁得更緊了。

白色的車子終於離去時，已是二十分鍾之後。

「我請大家吃東西！」

辛小妤帶著一身的濕濡回來，臉紅撲撲的，唇角含笑，周身似乎都環繞著朵朵桃花，連那兩顆小兔牙，都分外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