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不是她父親(1 / 2)

夫綱難振 渡狸 2011 字 2023-03-11

故事聽到這里大家已然明白,這里說的一家子應該就是段家父女了。

武潯和杜子墨暗暗使了個眼色,發覺對方一向溫和淡然的臉上已經流露出來幾分諷刺。

兩人心中自有計較,原以為段俊生可能會隨便想一個故事敷衍他們兩人,可沒想到他說出的倒還真是接近事實真相——大概他真的認為平頭村那些人全部死光了,這間事情的真假死無對證,都可由著他來說罷。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段俊生眼里只剩下錢了,一聽到錢別的都無所謂了......

這倒也正好,他說的半真半假,倒也算招供出了事實真相,也就省得兩人想著該如何鞭笞他,從他嘴里套話了。

兩人相視一眼,並沒有打斷段俊生的故事,且由著他繼續說,比之方才到要還興致盎然些許,等著看看段俊生能說出怎樣一個子丑午牛。

段俊生正說到興頭上,一臉悲戚又敬畏的神色——

說這一家人躲進去了山林之後遇上了多少的困難和危險,洪水猛獸,烈日酷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風餐露宿,食不果腹。

一個獵戶,一個農婦,一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三人才靠著打獵和野果草木為生,躲過了山間野獸的襲擊,經歷了無數的艱險,在山林里頭走了足足一個多月!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們走出了山林,在另一座小村子里頭落了腳,求得生存。

三人滿心歡喜,雖然心中如何也不能忘記那一場浩劫,但也依舊沒有喪失對生活的信心,等著靠自己的雙手開創一個新的生活......三人本是這么以為的。只是他們現在還得面臨一個嚴峻的問題——他們沒有錢。

獵戶在林子里頭被毒蛇咬傷了腿,命是活下來了,但這條腿卻瘸了,且整個人變得極為虛弱。農婦又在林子里碰著了瘴氣,被毀去了半張臉,看著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大戶人家哪會要這種人給自己做事呀。

至於這小姑娘。八歲的姑娘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且長時期的營養不良和長途跋涉,使得她看起來又瘦又小,且呆呆愣愣的。比起同齡人看上去要足足小半個頭。

這一家子住在廢棄的小破屋里頭,農婦給人做衣裳,納鞋底,做些手工活賣錢。但微薄的收入要養活丈夫女兒和自己簡直是天方夜譚。眼看著丈夫一日比一日更虛弱,她卻無能為力。女兒也依舊呆呆愣愣的,雖然比以前機靈了一點,也會幫忙做點事情了,卻始終幫不上大忙。農婦總是忍不住默默垂淚。

他們已經足足半個月沒有吃到米飯了,只能靠幾片菜葉,一些樹根解餓。

一家人沒有被火給燒死。沒有被林子里的猛獸給殺死,難道最終卻要餓死在這小破屋里頭?

農婦餓得眼睛都花了。心頭閃過一絲絕望,甚至覺得當初還不如死在平頭村那場大火里頭,好歹也算有個伴兒。回頭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丈夫,農婦終於忍受不住生活的困苦和丈夫的疾病,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跳入了井中就這么去了。

男人悲痛欲絕,後來也不知怎么回事,傷口漸漸好了許多,也能夠下床了,再後來又能走路了。男人和女兒說,這條腿是她娘親用命給他換來的,希望他們兩個能相依為命,好好地活下去!

父女兩人無處可去,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四海為家。

後來的故事大家也都差不多知道了......

段俊生嘆一口氣,眼神哀傷:「漣漪一向聽話懂事,我那時候生了重病,舊傷未好,這里又添了新傷,眼看著就要這么去了,漣漪實在難受的不行,她便擅自做主跑去將自己給賣掉了,拿她的賣身錢給我找了大夫抓葯看病......哎,我真是個老糊塗的,當初不管怎么說都應該阻止她的呀......」段俊生嘆息不已,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

武潯嗤笑:「我聽你和你女兒的爭吵,似乎是你主動將你女兒給賣掉的呀。」

「這......」段俊生遲疑了兩秒,忙又嘆了口氣:「你也知道,小女對杜公子有意,暗生情愫,這種錯事推到老夫身上不管怎么說,總歸是要好些的,她是被逼無奈是被老夫強迫的,但事實上確確實實是她自己去將自己給賣掉的!」他生怕武潯和杜子墨不肯信,甚至做出要發誓的模樣:「我絕對絕對不可能對我女兒做這種事情的,你們若是不肯相信的話,大可去問一問清一閣的老板年。」

武潯又道:「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去阻止她呢?」

「哎呦喂我的官爺呀......」段俊生癟了癟嘴,用哭腔道:「我當時要不是重病在床,我怎么可能讓漣漪去犯傻呢,只怪這孩子當初太一根筋了,滿心只想著該如何救我,也難為她一片孝心了。」

想了片刻,又補充道:「況且後來我想了想呀,漣漪跟著我飽一頓餓一頓的,還不如留在清一閣至少餐餐管飽呢,我便拿著漣漪的賣身錢去做了點小生意,打算在她十五歲之前將她給贖了,這樣她雖然名聲難聽了點,至少還是個完璧之身。可是我運氣實在不好,出海船翻了,運貨碰到山賊了,擺個小攤卻又遇上了地頭蛇,東西都被搶個精光,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呀,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只能咬牙忍下來,等回過頭,手上的銀子又全沒了,漣漪也過了十五歲的年紀了......」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能將漣漪給救出了,不然擱現在至少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也不用我女婿來愁著如何給漣漪安排一個新的身份了。」段俊生的聲音很大,哭聲也很大,雖然老半天沒能流出一滴眼淚,不過聲音聽上去卻是實打實的悲慟。

他生怕別人懷疑他的話。兩只眼睛也瞪大老大,但卻一直左顧右盼,眼神飄忽,就是不敢直視倆人的雙眼,卻不知看上去倒更顯得他心虛。

不過這不是不是重點,究竟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武潯和杜子墨心中自有計較。只是聽了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這男人實在不是一般的厚顏無恥,顛倒黑白。

杜子墨甚至忽然忍不住想著,若是讓他去戲樓說故事。怕是也能夠勝任,這信口開河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想著想著,面上竟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段俊生正一臉痛苦,配合著悲戚哀傷的語調。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轉眼一瞧。卻見杜子墨正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