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等到傍晚時分,又是一陣馬蹄聲聲,百騎裹著俘虜、金銀、帶著血和塵沙凱旋而歸,張致和眼尖看到那些被捆著雙手,拉著排成行,走得跌跌撞撞的俘虜,多是婦孺,連個比車輪高的少年都不曾見,也猜到是發生何事了,一皺眉,卻不願再看了。

第巴收拾了些精巧的金銀首飾用個托盤托著送來與沈張二人挑選,張致和向後一躺半眯著眼,當沒看到。沈中玉曲起中指,在面前的矮案上敲了敲,說道:「我早就說過,我等兄弟辟谷多年,飲食之物卻是不必了。」

第巴自覺收回金銀,躬身道:「喏。」臉色隱含了幾分欣喜,更多的卻是遺憾,金銀雖重,卻不及和一個仙師搭上關系來得好。

沈中玉人老成精,看到他臉色變化,就猜到他內心想法如何,也不計較,只想把人打發的遠些,不要擾了二人清凈。

第巴向後退了兩步,卻將自己的幼女喚來,道:「在這伺候著。」

沈中玉看到一個不過十三四的少女,皮膚微黑,低著頭恭順地行了個禮,卻又忍不住抬頭打量二人,眼珠靈動地轉著,頗有幾分活潑生氣,也不發作,道:「你自己尋個地兒坐著,有事,我們再喊你。」

「好。」她伶俐地應了聲,又道了句:「我叫寶音。」坐在一旁,一邊擺弄著裙擺,一邊看向這邊。

沈中玉戳了戳張致和的腰眼,道:」這就不高興了?「

「原先是不高興的,但細思一下,菩薩畏因,眾生畏果。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馬賊作惡,是因;合家被誅,是果;商人報仇,是因;殺人,是果;這其中因果糾纏不休,一入其中,卻是不由自主了。

「這樣想也可以,但我等修行人執道而行,不昧因果。」沈中玉說道,若因為畏懼因果,只能躲在山林中行氣打坐,如何能修大道?求道本就是一個去偽存真的過程,沒有行,如何悟?沒有悟?如何知行合一,去尋大道?

張致和聽到「不昧因果」四字,咀嚼了兩回,卻呆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臉上泛出喜色,道:「我想我明白了「,然後就跟那個小女孩寶音說道:」你們抓回來的那些人會怎么處置?「

寶音答道:「自然是都賣去做奴隸。」

張致和取出一個光華耀眼的赤金手鐲,遞給她,說道:」這個給你父親,這些人我贖了,等出了沙漠就放了吧。「

寶音看著那個耀眼的手鐲,大著膽子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又塞回去,說:「用不著這般,你說的話,父親定然都會聽的。」

「給你就拿著吧。」

寶音卻向後一躲,跳了起來,說著:「我去問一問父親。」說著,就跑了出去。

張致和看到沈中玉在旁看著自己,臉色微窘,說道:「先生勿謂我偽,我只是良心不安。」

「你自問心無愧,何必問我?」沈中玉不再調笑,正色道。

張致和聞言,頓了頓,也正色道:「是,先生,我明白了。」

一會兒,第巴跟著寶音回來,又好一陣的客套推讓,最後那個赤金鐲子還是留在了寶音手上。

寶音輕輕晃著手,看著手上流光溢彩般的赤金鐲子,心里更是高興,對沈張二人更殷勤了十分,見縫插針就奉茶送水。

這時已到了晚上,用過晚飯,男人們彈起了胡琴,婦人們也開始樂歌舞。歌聲伴著琴聲傳來,這歌詞連綿不斷,如遠方綿延的雲,又似悄悄吹近的風,絲絲地往人耳朵里鑽,聽著便覺得酸鼻,只是不懂歌詞意思,總有幾分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