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聽不清譚時天在說些什么，高燒讓他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但他似乎捕捉到了譚時天話里的關鍵字，忍不住迷迷糊糊地開口叫到：「師父……」

譚時天怔了怔，知道程唯所叫的師父並不是時光的老隊長，而是他心目中的師父李滄雨。

雖然程唯平時很少提到貓神，可在一個宿舍住了兩年，譚時天總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也漸漸知道了程唯當年跟李滄雨的淵源。

無奈地揉了揉程唯的腦袋，譚時天柔聲說道：「貓神很可能轉去了龍吟俱樂部，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你就別為他擔心了。」

譚時天順手拿起已經變燙的毛巾，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遍，又拿回床邊敷在程唯的額頭上。

被照顧得很舒服的程唯，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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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章、真相

風色戰隊這次客場作戰，全員飛到了時光戰隊所在的北京。

客場很難拿分，這場比賽6:3贏得相當漂亮，凌雪楓心情不錯，帶著大家到附近的餐廳點了一桌豐盛的菜，很豪爽地用戰隊經費刷卡買單。

平時風色戰隊聚會的時候，雖然凌雪楓不太愛說話，但副隊長顏瑞文很會活躍氣氛，主力選手郭旋、許非凡等人也愛熱鬧，大家聊起天來氣氛非常輕松。

不過，今天的情況明顯有些不對——因為秦陌自始至終臉色蒼白，就像天要塌下來一樣。

秦陌滿血單挑譚時天卻被完全壓制虐殺，剛出道的新秀，這次遭受的打擊估計太嚴重，所以直到吃飯的時候他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

幾個老選手怕他難過，主動給他夾菜，他也是一副很尷尬的表情。

對秦陌今天的表現凌雪楓自始至終都沒有評價一個字。他知道這個徒弟自尊心極強，這時候，當師父的不管說什么，秦陌都會心理上受傷，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讓秦陌自己去想明白。

*

飯局結束後，大家一起坐車回酒店。比賽時間在早上，風色的領隊訂了當天下午的機票回上海，凌雪楓讓大家先睡個午覺，下午兩點再到大廳集合。

眾人各自回房休息，秦陌每次外出比賽都跟玩血族召喚師的選手許非凡住在一起，這是凌雪楓的安排，兩個同職業的選手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往常，秦陌遇到問題會主動請教這位前輩，可今天，他一進房間就轉身去了浴室。

剛打算睡覺的許非凡突然收到凌隊的一條短信：「秦陌有心事，你想辦法套他的話，看看他發揮失常是什么原因。」

「知道了凌隊。」許非凡接受任務，開始愁眉苦臉地醞釀台詞。

片刻後，秦陌洗完澡出來，小少年今年才16歲，身體還沒長開，瘦瘦小小的家伙一臉蒼白的樣子，看著倒是挺讓人心疼。這家伙心性太過高傲，以為自己是凌雪楓的徒弟就非常了不起，許非凡早就覺得他這么下去總有一天會栽跟頭，沒想到這次會栽得這么狠。

在擂台，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完虐，年輕的選手很容易因此而產生心理陰影甚至失去自信。競技比賽向來是殘酷的，如果被打趴之後不及時爬起來，會有無數比你更優秀的選手踩著你的脊梁走過去。

許非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琢磨了一會兒台詞，回頭一看，發現洗完澡的秦陌居然已經埋頭睡了。

「……」許非凡糾結片刻，走到他床邊坐下，小聲問道，「小秦，睡了沒？」

「沒。」被子里傳來小少年悶悶的聲音。

許非凡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才慢慢說道：「我是第三賽季才出道的選手，你應該知道，在我之前，聯盟最出色的血族召喚師是風色的前任副隊長袁少哲，袁副隊退役後，我才開始跟凌隊打配合。」

「恩，我聽說過。」秦陌輕聲回答道。

他知道前任副隊袁少哲年紀比凌雪楓大3歲，退役得也比較早。雖然他沒見過那個人，但風色現役主力選手許非凡的血族召喚師打法據說就是繼承了袁副隊的風格。

「我們風色戰隊從建隊之初，就是把雙召喚師的控制打法作為戰術核心，凌隊的召喚師你也清楚，放在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水平。但是，凌隊年紀不小了，打不了多久比賽，總有一天他也會退役的。」說到這里，許非凡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溫和，「他收你當徒弟，讓我一起教你召喚師的打法，還經常讓你看血族召喚師打比賽的視頻，這是為了什么，你知道嗎？」

秦陌怔了怔，心里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酸楚。

——是的，他知道。

凌隊這么做，是為風色的將來考慮，這明顯是給風色戰隊培養接班選手。

作為凌隊的徒弟，他從出道的那天開始就比其他的同齡選手多了更多的機會，遇到一些不太重要的比賽，凌隊總是毫不吝嗇地讓他出場練手，哪怕今天遇到時光這樣的一流強隊，師父也頂著壓力將他放在了守擂這樣關鍵的位置上……

然而他做了些什么？

他在賽場發呆……

他滿血對戰譚時天，卻沒有打掉譚隊的一滴血就被送下場。

他徹底辜負了師父對他的信任，他對不起師父對他的器重和栽培。

想到這些，秦陌只覺得心痛如絞，裹緊被子，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熱淚像是擰開的水龍頭一樣，再也控制不住地洶涌而出。

見小少年裹著被子微微發抖，許非凡就知道這家伙肯定哭了。畢竟才16歲，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也不能要求他像老選手那樣被虐之後還能鎮定從容。

遇到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心里難過，哭出來也是好事。

許非凡嘆口氣，輕輕拍了拍秦陌的被子，說道：「小秦，凌隊對你其實很好，雖然嘴上很少關心你，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盡快變得強大起來。今天的擂台你輸了，其實沒關系，他派你守擂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讓你從譚時天那里學到一些經驗，你明白嗎？」

秦陌愣了愣，從被窩里鑽出來看向許非凡。

——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學到一些經驗？

許非凡的這句話，就如醍醐灌頂，瞬間澆醒了秦陌。

是的，他一個新秀選手，對上時光的隊長譚時天肯定沒多少贏面，師父應該早就猜到了結果，派他去打譚時天，只是為了讓他多一些跟高手對局的經驗，從中學到些東西。

其實他只要認真對待這局比賽，好好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就夠了。而他卻只想著贏，腦子里亂糟糟的，結果走神被虐不說，還徹底浪費掉這個難得的機會。

風色的這3分可以說丟得完全沒了價值……

許非凡見小少年一臉悔悟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小秦陌的肩膀：「凌隊從來不會介意比分的得失，他更介意的是你發揮失常的原因。小秦，你回頭好好想想，我覺得……你該主動給你師父一個解釋。」

秦陌愣神很久，終於用力點了點頭，道：「謝謝許哥，我會跟師父說的。」

「嗯，好好睡一覺，下午回上海之後再去找隊長吧。」許非凡醞釀了大半天台詞，開啟鄰家大哥哥溫馨教育模式，口干舌燥終於成功說服秦陌，立刻心情愉快地躺平睡覺。

秦陌卻腦袋混亂完全沒了睡意，關於愛吃紅燒魚的事情，他也要好好醞釀一下台詞才行。

***

下午四點，風色戰隊的眾人集體回到了上海。

風色俱樂部作為神跡聯盟成立最早的俱樂部之一，人氣一直很高，尤其是在主場城市上海，擁有無數忠實粉絲，哪怕在常規賽階段，風色的主場也是次次滿座。

眾人一到機場，為了避免被守株待兔的電競記者們圍堵，大家在凌雪楓帶領下快步走向停車場，直接上了風色戰隊派來接他們的車子。

到達戰隊後，凌雪楓便朝隊員們說道：「聯盟從明天開始放假一周，想出去散心或者回家看望親人的都跟顏副隊說一聲，記得17號之前必須回戰隊集合。」

難得放假，凌雪楓也不想把大家強留在隊里訓練，目前風色名列戰隊積分榜榜首，第二輪常規賽只要不是集體掉鏈子，今年打進季後賽肯定沒什么問題。

「太好了！」對於隊長的這個決定，大家顯然都很高興。

凌雪楓做好假期安排，這才轉身回到宿舍，把行李一放，到客廳里打開了電腦。

正在看網上風色和時光比賽的視頻回放，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弱弱的聲音一聽就是秦小陌。

凌雪楓起身開門，就見秦陌耷拉著腦袋站在門口，小聲叫道：「師父……」

「嗯。」凌雪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找我有事要說？」

秦陌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組織好語言，輕聲說道：「對不起，師父，我今天比賽的時候腦子里特別亂，所以沒有發揮好。」

「不用道歉，說說你沒發揮好的原因。」凌雪楓道。

「呃……是這樣的，昨天，風色公會的會長跟我說他們在網游里6人隊被3人隊殺團滅了，我好奇之下去網游看了看，結果遇到一個很強的精靈族召喚師，我跟他單挑沒打過他，還被他訓了一頓……」

說到這里，秦陌心里委屈極了，聲音不由哽咽起來：「他說，我輸給他是太過大意，還說我不該起手就召喚出那么多寵物，那樣會陷入被動。我……我覺得他說得好像有點道理……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早上精神不太好，打擂台的時候腦子里特別茫然，不知道該怎么辦。」

凌雪楓一直等他說完，這才低聲問出了關鍵：「你是說，精靈族的召喚師？」

「嗯。」秦陌點了點頭，「好像很厲害，我沒遇到過精靈族召喚師，不太懂要怎么跟他打。」

「他叫什么名字？」

「愛吃紅燒魚。」

「……」凌雪楓沉默片刻，轉身往外走去，「你該早點告訴我。」

「師父！」秦陌趕忙快步跟了上來，「您去哪？」

「去公會。」凌雪楓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