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穎抬臉看我，點點頭，爾後目光垂落下去，繼續停留上雜志上面——

我道：「我記得那天你跟我說，以後有什么煩惱都會跟哥講，不管是什么煩惱！你還記不記得？——」

我伸手彈了一下煙灰，觀察著鄭穎的神色——

鄭穎抬臉看我，輕聲說：「哥，我………」

我道：「你不信任哥了么？——」

鄭穎忙搖頭說：「哥，不是的！………在這個世上，除了我家人，我只信你。有時候我甚至比信我親哥還信你，許多事兒我都不給我哥講，但是我可以對你講………」

「你這樣說，哥很開心！」我笑看著她道，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放松，「不過，要是你哥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嫉妒我的！呵呵呵——」

「不會的，哥。」鄭穎看著我說，「我哥在老家，我在濱海，我和我哥交流的機會不多——」

我點頭道：「穎兒，既然你這么信任哥，那你就告訴我好嗎？我雖然不一定能幫上你的忙，但或許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你說是嗎？——」

鄭穎點了點頭，低頭了面前的白色吸管，吸管連接著一次性珍珠奶茶的塑料杯子，她垂下目光，猶疑著——

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跟鄭穎談談，我知道她一定遇到什么事兒了？否則她怎么會去五光十色夜總會做陪酒小姐呢？如今大學畢業生難找工作，像鄭穎這種應屆畢業生，能一畢業就能找到工作，而且還能找到靚麗服飾這么一個算不賴的工作，已經很不錯了。

她為什么還會嫌錢少，為什么還要去夜總會當陪酒小姐賺外快呢？鄭穎不是欲求無度的女孩，她不會像李紅艷一樣為了金錢而放棄自身的尊嚴，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大事兒了吧？——

我注視著她，語氣溫和地說：「相信哥好么？——」

鄭穎慢慢抬起臉蛋看著我，呡著唇，眼神一點點堅定了起來——

我用目光鼓勵她勇敢說出來——

「哥——」她看著我說，「是我家里的事兒——」

沒錯！果然是她家里的事兒！跟我料想的一樣！

我以前也知道她父親患有尿毒症，一直在做透析療法，不過，好像都已經好幾年了。

我穩住表情，讓表情盡量輕松，我看著她點點頭笑道：「恩！你爸的病情有變化么？——」

聽我這么一問，鄭穎的眼圈就泛紅了。

她垂下目光，定定地看著面前那杯珍珠奶茶，小聲說：「我爸的病情惡化了，需要做腎移植手術！………手術費很貴，要二三十萬………我沒有辦法才………哥，我真地沒有辦法了才去那種地方………」

說著鄭穎痛苦地搖頭，兩滴淚水滴落在桌面上——

我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我說這丫頭怎么會去夜總會做陪酒小姐呢？！原來是走投無路了啊！

我扯過兩張紙巾，伸手遞到她面前，安慰她道：「對不起………哥不了解你的心情………」

鄭穎搖搖頭，抬起一雙淚眼，看著我，哽聲說：「哥………我不怪你………」她接過紙巾，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我充滿愛憐地注視著她，沒有說話，等她的情緒慢慢平復下去——

「哥，我真地好害怕，」鄭穎抬臉看著我，喃聲說，「可是我爸如果不換腎，他就會死！………我愛我爸，我不想讓他離開我………我不想………」

我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記得鄭穎以前跟我提過，她父女倆的感情很好，她說她跟她爸不像是父女關系，更像是忘年之交的朋友！從小到大她爸從來沒對她凶過，遇到事兒總是以朋友的姿態跟她溝通交流。鄭穎的毛筆字之所以寫得那么好，還拿過獎，都是她爸悉心教授的結果。小時候她爸就手把手教她寫毛筆字了。

「今年上半年我哥的生意賠了，」鄭穎輕聲說，「如果我哥的生意不賠的話，我們家還是有給我爸換腎的錢，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哥的生意做賠了………我爸的腎病已經老長時間了，透析治療的費用一直都是我哥在負擔，以前他負擔得起，現在他生意賠了，而且我爸因為上呼吸道感染，導致腎病突然加重，醫生說必須馬上換腎，否則活人就叫尿憋死了！………我爸真地好可憐！………」

鄭穎說著說著，眼淚又從眼眶里，汩汩地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