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下，小夢接著說：「我是藝專畢業的，演戲是我的特長，我扮演了一個聾啞女孩的角色，並且駕輕就熟，我很壞，我真的很壞，可是………我跟你接觸的次數越多，我就越被你感動，我知道我不能害你，我絕不能害你………於是我就不想再為李曉初辦事，他惱羞成怒，逼我還錢，我只好去借高利貸………」

我愕然地道：「小夢………」

「哥，你要原諒我，原諒我這個罪人………我知道借高利貸的風險，我也知道我還不起那筆高利貸，可我寧願被放高利貸的人砍死，我也不會再願意被李曉初那個禽獸侮辱了。自從遇到你後，我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真善美，我不願意再苟且偷生，就是死我也死得干凈一些………哥，原諒我，原諒我這個罪人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善良的男人，你信任我，關心我，毫無戒備地把我當成你的親妹妹一樣對待，你還想辦法幫我買瑞士進口的助聽器………那時候我就在想，我這輩子就算這樣死掉，我也沒什么悔恨了………」小夢在手機那頭啜泣著說。

我點了一支煙吸著，靜靜地聽著——

「哥，你知道嗎？你就是我的天使，你感化了我這顆骯臟的靈魂，你讓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真心，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好男人的存在………我不可遏制得愛上了你，我知道不配，我太骯臟了，我會玷污了你………我夜里躺在床上總是在想，如果人生可以重來那該多好啊！我一定以最貞潔的姿態來與你相遇，我會用最純潔的動機去接近你，去愛你，全心全意得愛你………可是，今生今世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我總是在想，哪天或許我可以為你去死，那樣我可以用死來滌盪我的靈魂，也可以在你心中留下一抹最炫目的畫面………很多次，哥，有很多次，我都想對你道出實情，我發誓，的確有很多很多次，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無法開口。我知道那是因為我怕失去你，我怕你從我身邊消失………當你為了替我還貸遭受蔡老大的迫害時，我真想親手殺死那個混蛋………」

我愣怔著道：「噢，小夢………」

「哥，我知道我遲早會要對你說出這一切的，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這一切的，這一切積壓在我心底太久了………我是一個壞女孩，一個騙子，一個騙術很高的騙子，我騙了所有人，連我最好的朋友小紅也一直以為我只是個聾啞女，而你們卻都原諒了我，你們都沒有因此離開我，可這讓我感覺自己更壞了………我曾想要離開濱海，我無顏在面對小紅和哥哥你………」

我嘴巴嗡動了一下，終於打破了沉默——

「小夢………」我嘆了口氣道，「一切都過去了，不是么？我知道你會向我說出一切隱情的，現在你主動說了，我想怪你，可是我心里卻沒有一絲怪罪你的念頭，既然這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就把生活的這一頁翻過去了吧。所以，小夢，你不必離開，我不會再想你的過去，事實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小夢在手機那頭說：「嗯，哥，我現在已經想好了。我不要離開了，我就呆在濱海，即使你厭惡我，我也不要離開………我就待在濱海，待在你所待的城市，我只要跟你呼吸著同一座城市的空氣，我只要跟你看著同一座城市的雨雪，我只要跟你分享同一座城市星空………我張綺雨也可以為你當牛做馬，是你給了我新生，我的生命已經得到重生，我會在接下來的人生里去償還我對你欠下的所有債務，即使你嫌棄我，厭惡我，我也不要離開濱海這座城市，我的肉體盡管骯臟，但我的靈魂自從遇到哥哥你後，已經得到了清洗………」

「別這樣說，小夢，一切都過去了。你要重新開始生活，也讓我們的關系重新開始，我依然會把你當我的妹妹看待，不會改變………」我道。

………

掛了小夢的電話，我躺在賓館的床上，回想了我和小夢從相遇到現在的記憶。我清楚人之初性本善，這世上沒有人一開始就想做壞人，都是出於這樣那樣的理由；人一開始也不是就是惡毒的，人的惡毒都在後天養成的。

而小夢也只是一件犧牲品。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在她年幼無知的成長過程中，她遭遇的男人都是壞蛋，這影響了她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甚至是愛情觀。

罪魁禍首就是李曉初！

當然這件事是因為小夢欠了李曉初的錢，才會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她向李曉初借錢，是因為急需去救入獄的父親。她向蔡老大借高利貸，是因為她想擺脫李曉初。

人生的事件都是環環相扣的，為什么說一步錯，步步錯，只要錯了第一步，後面的步驟很多都是身不由己了。就像一個獵人在森林中不小心踩進了被落葉覆蓋的沼澤地，ta只會越陷越深，越掙扎越往下陷——

由小夢的事情，我又想到了自身的遭遇——

我試圖分析我離開濱海的原因，簡單說我是覺得累了，力不從心了，身心疲憊了——

可我為什么會這樣呢？

如果說梅兒的死是造成我出走的導火索，那么同劉氏姐妹的情感糾葛，則是導致我出走的具體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