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戰斗在子夜(4)(1 / 2)

僅僅幾分鍾後,當叛軍們跑向遠處兩、三百多米位置時,在共和國軍的地上響起一陣清脆的口哨聲。

「無風,1、3、5、7、9號火炮按照預定方位,裝一發赤熱彈。」中央陣地上的炮兵少尉,首先發出作戰指令。

得到命令的兩名裝填手迅速將燒紅的16磅或24磅的巨大球形實心彈,從滑膛炮口填裝入炮膛,隨即由炮刷手把炮彈搗入射擊位置,接著一個火門手刺穿炮彈的彈葯筒,插入一個點火管。因為發射實心彈火炮的仰角與標尺早已在天黑之前校對完畢,無須瞄准。

完成上述准備工作,在少尉發射的號令下,炮手直接用火把觸擊點火管。數秒鍾後,重磅赤熱實心彈在火yao的推動下,沖出炮膛,呼嘯著掠過寂靜的天空,像一顆顆火球飛向預定目標,用於陣地照明的木材堆。

「火炮復位。」少尉繼續下達命令。

開火後,火炮產生後強大的坐力會使得炮身從射擊位置後移大約2米,十多個炮手費力地將火炮推向原位。

「清洗炮膛。」

炮刷手將覆蓋有羊毛(狀物)的推彈桿在水里蘸一下,再用它清理炮膛,以確保炮膛內沒有火星。

「觀察員提供標尺與角度,准備矯正方位!」

「開花彈准備!」

作為軍團炮兵縱隊指揮官的安德魯早在戰斗前就已將自己指揮權下放,實際作戰指揮的仍由各個炮兵陣地尉官在負責。安德魯之所以待在中央陣地,一是這里位置好,視野開闊,能從容觀察整個戰場狀態;二是想在最佳位置看看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三是自己的古怪心理作祟,拿破侖把火炮當做戰爭之神,安德魯同樣在見習。

從表情上看,安德魯顯然不太滿意火炮繁雜無比的操作過程,一門大口徑的16磅火炮配置人員居然高達13人以上,小口徑的也需要4到6人。而且這種沒有線膛的滑膛炮命中率太差,盡管事先矯正了具體方位,但出膛的炮彈在空中胡亂翻滾著,即使是5門火炮同時發射,僅有2顆炮彈准確落在材堆處,其余的都打到目標十多米的位置。不過,這無所謂了,平原上8處巨大的材堆,用易燃油脂相互連接著,一處引然,其他的跟燃燒起來。幾分鍾後,在叛軍身邊升起了數個火紅的太陽,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整個戰場。

再次發射准備完成後,少尉望著司令官,等候著上司給自己下達命令。按照安德魯將軍戰前安排,所有開花彈的發射,需要得到他的批准。

從單筒望遠鏡里,安德魯發現第一波進攻的上萬名叛軍,黑壓壓地沖到距離步兵陣地不到600米的位置,借助材堆燃燒時釋放出的耀眼火光,安德魯能清晰辨別設置在戰場上的方位標志。

「方位,正前方;距離,600米;目標,叛軍步兵;命令,所有火炮持續發射開花彈。」安德魯下達命令。

「無風,標尺四,仰角12!」

「所有火炮,填充一發開花彈,插入引線3寸!」

「發射!」

夏維特依舊緊跟在自己的中尉身後,相距不到一米。當來自前方的炮兵陣地發射第一輪燃燒彈時,他突然察覺中尉的步伐減慢下來,不知不覺中夏維特同樣放慢腳步,小跑改為行走。與次同時,在炮彈著落的位置上,幾個巨大的火堆迅速在他四周燃起,不一會的時間,火紅的光亮映照了整個天空,還在平原上前沖的叛軍行蹤一覽無疑的暴露出來。

夏維特只是個剛剛抓起武器的農民,面對如此情況,與其他叛軍一樣茫然不知所措。紛紛停下腳步,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切。其間倒有幾個見勢不對的軍官,朝著裹足不前的叛軍士兵大聲叫嚷起來:

「以國王的名義,繼續前進!」

「繼續前進!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該死的混蛋們,繼續前進,不要等共和國軍的炮彈砸到你們的豬頭上!」

軍官們的呵斥有了效果,戰栗不動的士兵們又開始朝前擁動,只是時不時望望身邊燃燒著的火堆,還有前方靜悄悄地敵人陣地,一種莫名的恐懼襲入心頭。

很快,叛軍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驚愕地發現,從敵人的中央炮兵陣地上再度傳來幾顆的炮彈。只是這些炮彈感覺很奇怪,它們的飛行速度很慢,各個還帶著一根燃燒著小尾巴,在漆黑的夜空中快樂地翻滾著,劃出一道道絢麗的煙幕。

可惜,這些黑忽忽,圓滾滾家伙里面包藏的並非節日里的繽紛煙火,而是些惡魔之子。當做著不規則運動的九枚怪異炮彈,飛到距離叛軍頭上兩至五米的位置時,引信觸機彈體內部火yao在瞬間爆炸開花,其肚皮里塞滿著的各類大小不一的鐵制彈丸,隨火yao強大的沖擊力形成大量破片,奮勇殺向密集人群。

仰頭張望著的叛軍仍誤以為這些炮彈只是實心彈而已,根本沒有伏地做隱蔽准備(在18世紀歐洲戰場上,伏地隱蔽屬於遭遇他人唾棄的膽小行徑,大多是直立或是下蹲的對射)。倒是軍官曾告訴他們,在如此松軟濕滑的草地,實心彈不會四處撞擊攻擊人群,只要不是被直接命中,炮彈無法對自己造成有效威脅。

於是,災難出現了。

破碎的彈片連同各類鐵丸一同沖向毫無防范士兵頭上與身上,而更多的致命傷害則是集中在臉上與眼睛里。每顆炮彈自爆的向下數米范圍內,形成一個個巨大的圓形屍體群,無數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來,惟有十多個僥幸逃生的士兵卻因為自己的面龐或雙眼被炸傷而爬在草地上痛苦的呻吟。有的因為鑽心的痛苦而讓他們迷失本性,為了解除傷疼,狠狠將雙眼挖出;有的摸黑爬起,張牙舞爪的抓住一個活著戰友,一口咬下;更多的則因為辨別不出前方位置,居然一頭撞進火堆,在熊熊烈火中奮力掙扎,呼喊著戰友來搭救。

可惜,周圍的叛軍早以被這恐怖炮彈做產生的巨大威力所嚇壞,急忙於四下躲散,惟恐避之不及,對於同伴的呼救卻是充耳不聞。

一分種後,當新一輪開花彈落在叛軍頭上,傷亡數字在持續增長。9門大口徑火炮的5輪齊射過後,40多發炮彈所制造的傷亡居然有千人之眾,遠遠超出了拉瓦席的實驗結果。當然,其間有很大部分因素是歸咎於叛軍自身的好奇與無知,居然仰望開花彈在自己頭頂爆裂。

夏維特很幸運,那是他看到中尉首先爬地的動作後,立刻下意識地效仿,從而及時躲過了這一劫。當他抬頭四處張望時察覺身邊少了許多人,只有中尉與他在眼前對望,兩人都看到雙方的表情上寫恐懼,異常的恐懼。在死神的威脅下,兩人迅速重新爬起,踉蹌著同時掉轉身頭往己方陣地跑去。

一人帶頭回逃,就如同多米勒骨牌一般,軍官的示范效應即刻引起其他叛軍的強烈響應,大家相互叫嚷著,紛紛轉身逃向來時的位置。起先是小跑,幾秒鍾後便是狂奔,仿佛自己身後有了無數魔鬼正在追逐著信仰天主教的上帝子民。

山口平原的戰斗已經打響二十多分鍾,共和國軍陣地一邊開火的依舊是中央炮兵陣地上的九門重炮。因為沒有上級軍官的號令,步兵們緊握著步槍仍蹲在胸牆下,或者抬頭張望從自己眼前掠過的巨大彈體。

隆隆的炮聲與身後敵人極度恐怖的慘叫聲不斷傳來。本以為自己馬上可以投入戰斗,哪知叛軍的實力如此不濟,幾輪開花彈就讓他們徹底喪失戰斗力,在距離胸牆500多米的地方就嚇得他們集體落慌而逃,與比來時快了三倍的速度,迅速脫離戰場。

「繼續保持預備狀態!」看到叛軍四下逃竄,並沒進入自己射程,軍官們悻悻地下達先前的指令。

可士兵們不太樂意了,他們在向上大喊炮兵吃獨食的同時,還沖著遠遁的逃兵叫罵起來。

「該死的家伙們,過來啊!」

「過來啊叛軍,讓我來疼愛你們!」

「哈哈,是啊,過來啊,勇敢的膽小鬼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