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印度洋上(1 / 2)

十八世紀的西方,被贊揚為理性的世紀,政治形態和意識形態,以及人性的尊嚴和人權的保障,都有突破性的進展。而中國人卻生活在反理性的恐怖之中,連作詩的想像力,都被扼殺。於是,絕大部分國人全然忘記了嘉定十日、揚州三屠,忘記了自己背後拖著的恥辱「女人辮」,忘記了剛令他們惶恐不已的一場「*」浩劫。他們只懂得拜倒在地,虔誠地高呼辮子皇為「萬歲」,向著欺壓自己的野蠻人進獻賦稅,子女以及最後的尊嚴。

正當神奇的安德魯將軍意氣風發地准備劍指西班牙的時候,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個擁有一千二百四十萬平方公里的遼闊國土上,生活著3多億黃皮膚中國人正享受著所謂「康乾盛世」的余輝。乾隆59年,距離乾隆皇帝傳位之期越發接近,自譽為「十全老人」,已經84歲的弘歷老家伙下旨准備一系列的加恩活動,大肆封賞滿清貴胄與聽話的奴才。而籌辦這一系列慶典活動的正是弘歷皇帝的心腹重臣,軍機處總管,和紳和中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和紳是一個具備的特殊機緣和做官技巧,用諂媚和恭謹的外貌,能把自以為聰明絕頂的皇帝,玩弄於股掌之上朝堂大人物。

只是近年來,和中堂和大人的日子有些不太好過,那是老皇帝即將讓位於他的第十五個兒子愛新覺羅-顒琰,而這個未來的小皇帝與自己的關系不好,應該說是很糟糕,兩人明爭暗斗多年可謂是積怨已舊。原本和紳還幻想著與尚未登基的小皇帝和解,帶著大批重禮跑到對方府邸卻被後者羞辱一番後拂袖而去,落下自己站立一旁,尷尬的接受眾人的嘲諷與戲弄。回到家中的和紳心想著,既然不能說服乾隆皇帝放棄禪讓的事實,也不能與小皇帝和解,倒還不如自己乘大典的時機再多撈些銀兩,准備日後養老使用。

因為是好大喜功的皇帝陛下的禪讓慶典,就需要耗費很多的錢,可朝廷里數十年的東征西討外加官員們的中飽私囊,戶部銀庫中的銀兩已所剩無幾,無法應付這場昂貴的盛大慶典。於是,在和中堂的暗中操縱下,利用他本人所掌握的全國性的貪污系統又開始在民間展開新一輪的*,收刮民脂民膏。此次征稅的借口當然是皇帝老兒與小兒的喜事,而征稅的重點區域卻是流民眾多的川、楚、陝、豫、甘等省。一時間,地方官吏貪污橫行,百姓怨聲載道,走投無路的窮苦百姓們的不滿和反抗情緒日增,在這種情景下,以劉松﹑劉之協為首的白蓮教借此良機,順勢開始四下的活動起來。

白蓮教是明清時期主要的秘密宗教,崇奉「無生老母」與「彌勒佛」,以「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為八字真訣,使人們在精神上得到一定寄托,對於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力圖擺脫現世的流民來說,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因而從者日眾。乾隆三十九年,教首樊明德在河南向教徒提出已到「末劫年」,將要「換乾坤,換世界」。稍後,劉松﹑劉之協﹑宋之清等在湖北﹑四川﹑安徽等地傳教時,又提出「彌勒轉世,當輔牛八」(牛八即朱字拆寫,暗指明朝後裔),宣稱「黃天將死,蒼天將生」,入其教則可免一切水火刀兵災厄。入教後,「教中所獲資財,悉以均分」,習教之人,「穿衣吃飯,不分爾我」,「有患相救,有難相死,不持一錢可周行天下」等。到干隆末年,白蓮教已發展成一支強大的勢力,並醞釀舉行武裝起義。

也就在這一年,17歲的王聰兒正隨同她的母親一起走在逃難途中。

……

太陽落山,印度洋海面上殘陽如血,一艘懸掛英國「米」字旗的二桅商船正從馬德拉斯港口出發,數十位水手在甲板上下緊張而有熟練地忙活著,船上裝載著大些從印度購買的土特產,還有少量英國本土貨,准備開往神秘的東方國度。

此時的王繼業正一臉沮喪的站在船頭甲板上,雙眼無神地他正盯著逐漸遠去的繁忙海港直發愁。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禿頂的斯文特船長興奮地哼著黃色小調,那是他回味昨晚在馬德拉斯酒吧與一位美婆娘的激情之夜。

兩個多月前,王繼業終於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孟加拉的庫爾納城。在那里,顧不得旅途勞累的王繼業高興地向著父母以及家族所有長老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從在英國普利茅斯海軍軍官學校學習,到土倫戰敗被俘後巧遇趙凱(安德魯)將軍,並與他由同胞結交為革命同志,兩人約定將聯合所有有志之士,以畢生經歷共同推翻滿清帝制,在中國建立真正民主共和。

就當王繼業毫不保留地重復了他與趙凱的整個計劃後,整個家族包括自己的族長父親,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表示支持,從慷慨激揚的講演到後來的親情表達,大家依然是沉默無語。只是到了最後,作為族長的父親站起來他告訴兒子:早在半年前,家族長老會剛剛接受英國殖民地駐孟加拉的總督建議,宣布全族放棄了明朝後裔的身份,集體加入英國籍。所以,對於兒子的倡議,家族上下包括他本人,都不會贊同,甚至是竭力反對。相反,他積極還勸說王繼業不要與那個山岳屠夫攪混在一起,回到家中他應該繼承家業去經商,做個大英帝國下的順民未嘗不是件好事。

王繼業相當失望,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在確信家族那不可更改的決定後,他毅然在第二天離家出走,陪同斯文特船長重返印度洋,並順著印度半島東部沿海邊航行邊做買賣。只是到英國東印度公司控制下的馬德拉斯海港後,心力憔悴的王繼業剛一上岸就病倒在地,即刻送往當地的殖民地醫院緊急救治。而這一病就是十多天沒再下床,持續地高熱與全身肌肉、骨髓及關節的疼痛反復交織在一起,折磨著他本人。(注:這是一種登革熱病毒引起、伊蚊傳播的一種急性傳染病。)

或許是上天的憐憫,也或許是自身意志的頑強,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王繼業命不久遠的時候,奇跡出現了,病情突然的減弱,先是高燒停止,接著疼痛不再,病人開始清醒並能主動進食,直到數天後症狀全部消失,就連前來診斷的英國海軍軍醫官也大呼「不可思意」「上帝保佑」之類感嘆。斯文特船長見到王繼業已經康復大半,滿懷欣喜的他在熱情擁抱了老朋友,簡單交代幾句過後,轉身就帶著「老九號」遠航到法國人控制下毛里求斯島。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孤獨的王繼業躺在英國人的醫院里整日無所事事,惟有看報讀書,要么與幾個英國軍官或是商人們聊天。

來自法國的最新信息讓王繼業知道回到巴黎的安德魯將軍已晉升為陸軍中將,成為革命政府的陸軍部副部長,還獲得國民公會的榮譽議員,並與巴黎政客巴拉斯委員的千金,柯塞特小姐訂婚。隨後,在旺代形勢危機的時刻,安德魯又被公安委員會為委任為旺代軍團司令,開赴旺代郡實施平亂。而剛剛上岸的歐洲商人們還告訴王繼業,山岳將軍僅以萬人殘軍順利全殲六萬多旺代叛軍,完全平息持續近兩年內亂,而安德魯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是輪到西班牙王國。當然,奸商們在談論安德魯將軍的同時,少不了議論些將軍本人與西班牙大公主的風liu韻事。

對於同胞加領袖的趙凱將軍的任何事跡都讓王繼業感到無比興奮與自豪,無論從英國海軍軍官的言辭里,還是奸詐商人們的表述中,他都能聽出敬仰的意味。感受著安德魯將軍的輝煌戰績,想想至今一事無成的自己,王繼業越發心情不安,沖動的他馬上就要開赴東方,按照將軍的要求尋求同盟者,卻總望不見該死的斯文特船長身影,只好繼續留在醫院中,無奈地享受印度洋和暖的陽光。

幾天後,王繼業又從軍官們的嘴中了解到東印度公司從本土再度調集大批艦隊,其中包括三艘二級戰列艦(三層炮甲板,火炮90-98門,定員750人左右,排水量2000噸以上。多用作艦隊旗艦),七艘三級戰列艦(二至三層炮甲板,火炮*-80門,定員490-720人左右,排水量1300-2000噸。這是英國海軍中數量最多的主力艦只),以及二十多艘四級戰列艦(兩層炮甲板,火炮50-56門,定員350人左右,排水量1000噸以上)與巡航艦(單層炮甲板,火炮32-44門,定員250人左右,排水量700-900噸。是巡洋艦的前身),另外還包括數量不少的用於通訊聯絡與護航單桅縱帆船。如此龐大的艦隊實力,都是為應付即將到來的第四次邁索爾戰爭而做准備。

4月25日下午,離別多日的斯文特船長終於回到醫院將王繼業接走,船長告訴東方人,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澳門。

「親愛的王,難道你不想問問,老船長最近一段時間去了哪里,忙活著什么?」斯文特船長哼完他那不成句的小曲,踉蹌著摸到王繼業身邊,並把手中兩瓶紅酒遞給後者一瓶。

王繼業望了船長一眼,收拾起先前煩惱事,說道:「你去毛里求斯島無非是找當地的法國殖民地駐軍,運送武器等各類補給給邁索爾蘇丹,提普。」

一聽這話,斯文特船長楞了半天,驚訝無比的問道:「你如何知道?」

「其實不僅是我知道,東印度公司的情報機構都清楚,之所以沒有逮捕你,一是他們覺得你那點點武器裝備與彈葯,根本派不上多大用途;二是他們利用你的船上安插了幾名特殊客人,恩,應該是科侖坡上的船,想借此良機派間諜到邁索爾縱深腹地去探察地形,拉攏各類可利用的想要投靠英國人的邁索爾叛徒,為下次邁索爾戰爭做准備。」王繼業淡淡的解釋著。

這些消息都是王繼業在醫院中,源於一名與他同校畢業的海軍少校的談話。少校還告訴王繼業,為避免不測建議他盡快離開馬德拉斯海港,因為新來的英國殖民地總督是個英國陸軍出身,屬於奧哈臘將軍家族的遠親,對於山岳將軍的同胞很是厭惡,還宣稱要打倒廣州去報仇。

「該死的,那我不是害了邁索爾蘇丹?」斯文特船長不住的責備自己,怪自己不小心。此時,反倒是王繼業趕忙安慰船長。

「老船長,這一切都是歷史所注定發生的,即使不通過你的船,英國人還是有自己的方式刺探軍情,拉攏各類邁索爾的叛逆份子。畢竟實力擺在這里,自從馬拉塔和海德拉巴封建王公投靠英國人後,高傲的邁索爾蘇丹已徹底喪失了戰略主動,處於完全被動的合圍局面。看看停靠在海港外的大批英國艦隊,不難想象邁索爾的結局,1792年的那次失敗或許意味著下一次戰爭就要亡國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