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誣陷?意外?(2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2750 字 2023-04-16

受害的這位士子,便是在半路上搭上了孫清和韓元林的馬車。孫和韓仰慕他的才華,一路上好酒好菜照顧著,又有書童安排瑣事,這寒門的書生一路上過的無比暢快,不願離開。

他的學問好,又經歷過一次科舉,孫清和韓元林一路向他們請教,也算是半師半友。

直到有一次,這士子酒後失態,將自己jīng心准備的行卷炫耀給孫、韓兩人看了,又言之鑿鑿這張行卷被大儒張子清稱贊過,只要入京一投卷,必定有達官貴人奉為上賓。

於是也就有了半路上突然向兩人下手,趁著兩人內急下車方便的時候,伙同書童一起將兩人推下山崖,將馬車上的行卷據為己有之事。

雖說這位士子手中沒有證據,僅有片面之詞和他多年來jīng心寫成的行卷內容,但孫清和韓元林卻有個極大的紕漏放在了身邊,那就是他們兩人所帶的書童,都不是什么硬骨頭。

兩個書童很快被帶走,孫清和韓元林也被投入獄中,書童在嚴刑拷打後對半路上痛下殺手的事情供認不諱。

動機也很簡單,他們的身契在孫清和韓元林手中,不得不伙兩位主子一起殺人,否則就要被發賣到活不下來的地方去。

而後走訪晉州山中的御使也快馬派人回報,在上告舉子所說的地方找到了那個救了人的樵夫,當地也有郎中和馬車行可以作證,甚至找到了救他們的那棵巨松。

派去受害士子所在書院的特使雖然還沒有回京,但京中亦有同一書院的士子做了證,證明其中幾首意境深遠的詩詞他們曾經在書院中聽先生贊嘆過,這位士子在當地官學和書院都十分有名,並非惡意構陷之人。

這一下,人證物證動機口供都有,鐵證如山,由不得兩人抵賴。劉未立刻下旨,取消了兩人「薦生」的資格,並下了「失察令」。

按照代國的舉薦制度,舉薦者和被舉薦者是互相連帶責任的關系,被舉薦者如有才不符實、作jiān犯科、品德低劣的情況,舉薦者有失察之罪,需立刻辭官以儆效尤。

此舉原本是為了保證舉薦制度不成為互相攀附關系的保證,但其實已經多年沒有真的下過什么「失察令」了。

數十年來唯一一次下「失察令」按實了連坐的,自然是推薦這兩人之人。而推薦孫清和韓元林的,不是其他人,恰恰就是方孝庭的兒子方順德。

雖說方順德也是看在外孫劉祁的面子上進行的推薦,可失察就是失察,這件案子一出,頓時仕林大驚,連帶著劉祁的聲望也一下子一落千丈。

那位受害的士子卻因禍得福,一時間名揚天下。由於他的行卷因為這樣的原因提前被劉未看到,被劉未認為是志向高潔、文采出眾之人,破格將孫清和韓元林削掉的「薦生」之位授給了這人,他便成了真正的「天子門生」。

方孝庭因為兒子犯下「失察罪」的事情奔走了好幾日,無奈這件事情況太過惡劣,人人避之不及,饒是他權勢驚天,也沒人敢頂在恩科的關節上和皇帝及禮部頂撞,最終方順德只能辭官回家,和其弟方宜君一般,成了一普通的白身。

而且看皇帝的意思,顯然也不准備再起用他了。

這一擊皇帝的反擊,對於方黨來只能說是不痛不癢的打擊。但因為這件事,連帶著吏部參與殿試的資格也被摘了,只能chā手殿試之後吏部選官的「選試」。

年前還對方家趨之若鶩的士子,現在一個個生怕名聲受損,行卷紛紛改投其他貴人,原本對韓、孫兩人趨之若鶩、迎奉諂媚之人,如今也成為京中的笑柄。

最尷尬的,還是在禮部歷練的劉祁。

他對孫清和韓元林的行卷的內容實在是傾佩不已,況且他羽翼不豐,偶得這樣的助力,自然是不肯放手,希望能培植屬於自己的官場力量。

誰知他剛剛邁出第一步,就被人直接撂倒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現實像是狠狠打了他一記巴掌,扇的他暈頭轉向,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而且直到跌落谷底,他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刑獄中。

「說,到底怎么回事!」

打通關系得以進入內獄的方孝庭,對著面前的孫清和韓元林滿臉寒意。

「你們到底有沒有殺人!」

對於他來說,方順德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皇帝砍了他一臂,而另一只手臂還要打理外務,他畢竟年紀已大,日日cào心瑣事實在是力不從心,皇帝趁機摘了方順德的官位,讓他又驚又氣。

更驚的是,劉未自上元節刺殺之後,開始擺明了打壓二皇子了!

孫清和韓元林困於囹圄之中,哪里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一聽到方孝庭的話,忙不迭地搖頭否認。

「方大人,我們真沒有殺人!我們哪里敢殺人!」

「那行卷的事又是怎么回事?」方孝庭語氣更壞,「你們休想要瞞老夫,若知道你們有半點欺瞞老夫的,不必刑部的人動手,老夫便先讓你們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欺瞞方老大人……」

孫清滿臉愁容,有氣無力地回道:「……那行卷,確實不是我們寫的,是我們從柳興那里,那里,拿的……」

「那行卷寫的太好,我們可能一輩子都寫不出那樣錦綉的文章,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竟就這樣拿去用了,將它拆分為二,添上一部分我們行卷中得意的內容,成了兩封行卷。」

他們自然也是有真本事的,否則方順德也不是輕易為人舉薦之人。

「殺人的事是怎么回事?」

方孝庭煩躁地踱著步子。

「你將他們推下山崖的事情,你們的書童都招了!」

「這件事確實不是我們的干的,我們最多是見死不救罷了!」另一邊身披枷鎖的韓元林滿臉後悔,「我們一同下車方便,他說要niào到山崖下面,也算是一種樂趣,我們沒他那么大的膽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行此危險之舉,結果他自己腳步一晃,就這么掉下山崖了!」

韓元林咬牙說道:「我和孫清雖然確實心術不正,但還做不出殺人奪書的事情。不過當時兩個書童都說路上發生這種事情怕我們說不清,我們是要入京趕考的,背上這個官司就錯過這次的恩科了,左思右想之後,我們就沒有去報官。」

「正是如此。他和我們是半路結實,一路上也沒有多少人看見我們同行,每年上京趕考路上出意外的士子也不是沒有,我們心中雖害怕,不過……」

他紅了紅臉,沒有繼續再說。

雖然害怕,但和自己的前途比起來,別人的性命,自然就算不上什么了。

方孝庭見多了這樣的人,聞言後臉sè鐵青,但翻來覆去沒有問到什么,不過就是鬼迷心竅又中舉心切,那個士子到底是故意投崖還是意外之舉,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

出了刑獄,方孝庭望著門口兩尊獬豸,心中亂成了一團。

「查,速速去查!」

方孝庭惡狠狠地對身邊的家人吩咐道。

「去查查那兩個書童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