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報仇?雪恨?(2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3491 字 2023-04-16

劉凌心臟跳的噗噗噗,也不知道這漏洞百出的借口會不會被張太妃戳穿。

「那倒是可惜了,他在太醫局畢竟待了半輩子……」張太妃有些失望地低語,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了jīng神。

「他這時候離開也好,你父皇的身子一天差似一天,他又不像我,左右這輩子是出不去了,他這時候還鄉,也不過就是提早了一些致仕而已,若是你父皇有個萬一,說不得他丟官都是小的。」

這樣一想,張太妃又覺得孟太醫運氣極好。

「他肯定不知道你父皇又怒極攻心了一回,病上加病,否則還不知該如何自責。這種事,他管不上也好。」

「這么想也沒錯。」

劉凌心頭百感交集,一時無話。

「好了,既然你沒辦法把孟太醫召回來,那我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張太妃搓了搓手,「太醫局剩下的醫官其實都不太聽我的,只是迫於陛下的旨意,不得不配合罷了,現在八物方進展緩慢,我得用些虎狼之葯以毒攻毒,我得勸他把葯吃進去。」

「那我也……」

「你就別chā手了,用葯的事情最得謹慎,我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萬一真出什么問題,你也勸過,說不得還要牽連你,不如讓我自己去試一試。」

張太妃說這種話已然透露出幾分悲觀。

「現在的情況,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劉凌心中一沉,壓抑地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拖著腳步走出屋子。

一個時辰後,張太妃給皇帝診了脈,詳細地告訴他,以他如今的情況,肯定是無法逆天的,只能延緩病情的惡化,並且和其他幾位太醫一起,向他提供了另外一種稍微有些毒性的葯方,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後,張太妃配齊了所有葯材,命御葯房的葯童去煎葯。

用過晚膳之後,御葯局把葯給劉未端來了,劉未此時正在聽岱山回報宮事,讓那醫官把葯放在案上,便命了他出去。

等他出去以後,劉未對岱山抬了抬下巴,岱山立刻意會,端著那晚葯去了後面,半晌才回。

「陛下,其實您可以不必這么小心,太醫局所有太醫都見過的方子,定然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岱山雖然替劉未辦了事,可他畢竟關心劉未的身體,見他如今不能動彈,卻連葯都不願意吃了,心里也是暗暗著急。

劉未也沒說什么,躺在床上,在自己手心里寫了個「李」字,岱山立刻意會,一口氣終於嘆了出來,沒有再勸。

皇帝的意思很容易猜透,當年李明東拿來的八物方,起先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連試葯的人都恍如新生,誰又知道幾個月過去,神仙方變成了要命散?

這醫術一道,既可救人,又可殺人,皇帝不知為了什么,竟連三殿下和張太妃也不相信了。

之前皇帝雖然限制張太妃的行動,但對這位太妃娘娘畢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大部分時候都和顏悅sè,甚至有些隱隱的尊敬,可現在看來……

希望不要牽連到三殿下才好。

如今這多事之秋,是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麻煩事情了。

岱山如此想著,又為劉未讀了幾封信件,見他寫了一個秦字,一個方字,連忙搖頭。

「方家最近按兵沒動,秦王也沒有什么消息傳來。陛下,太醫們都說您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少思,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有三殿下監國呢。」

聽岱山說到這個兒子,劉未臉上露出復雜的神sè,長出了一口大氣後,對著外面招了招手。

「是,陛下。」

岱山連忙躬身退出,三兩步走出寢殿,對著外面的宦官詢問:

「陛下困了,三殿下在哪兒?」

「在側書房里看折子呢。」

那宦官心中一喜。

「去,把殿下叫來,陛下讓他今夜侍疾。」

「是!」

哈哈,他終於可以在三殿下面前說上話了!

沒一會兒,滿臉喜sè的小宦官領著劉凌匆匆趕來,劉凌之前已經守夜了兩天,早已經有所准備,連洗漱都提前用過了。

他和岱山一碰面,立刻跟著進了寢殿,熟門熟路的在龍床的踏板上跪下,親自伺候劉未就寢,而後才在龍床下宮人們鋪好的地鋪上坐下,靠思考剛剛折子上的問題打發這個長夜。

劉凌不知道父皇為什么突然開始讓他守夜侍疾,之前他病的不厲害的時候,他還心疼自己要起早上朝,免了他從東宮到大內來回奔波過來請安,是他謹遵禮法,每日上朝之前必定來請個安。

可他腿不能動後,他幾乎是時時刻刻都要自己陪在他身邊,除了沐浴、如廁、吃葯以外,自己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他還要抓緊時間把朝上議論過的折子再梳理一遍,時間根本不夠,全靠他qiáng悍的記憶力將所有折子全部死死記住,然後守夜時在腦子里梳理,趁清早用早膳的時候再用紙筆復錄出來,白天上朝時才沒有出什么差錯,或鬧什么笑話。

劉凌身體一向不錯,又是年輕人,熬夜倒是沒什么,苦就苦在父皇幾乎不給他什么補眠的時間,他只能抓緊每一刻的時間補覺,幾次坐在恭桶上都睡著了,幾乎不想起來了,可見情況有多糟糕。

然而他只以為父皇態度變化是因為身體出了問題,就如同冷宮里那久病之後脾氣古怪的馬姑姑一般,所以不但沒有沮喪或憤怒,反倒更加耐下性子,用極大的耐心去對待自己的父親。

他越寬容忍讓,劉未就越發胡攪蠻纏,連許多宮人都看了出來。

這一夜倒還算是安穩,劉未只起夜了一次,是劉凌親自用夜壺接的,中間要了兩次水,俱是在上半夜。

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出了汗,劉未用手揮開了被子,一旁的宦官想要上前替他蓋上,劉凌沒讓小宦官靠近,而是親自去蓋。

之前就有宮人替皇帝洗腳,結果皇帝感覺不到水的溫度,以為用的是冷水,將那宮人活活打了三四杖的事情。

果不其然,劉凌只是靠近後一抬手,連被子還沒碰上,皇帝立刻醒了過來,眼神如電光一般凌厲地射向劉凌,張口就欲喊。

他已經口不能言,但口型卻還是有的,在不算微弱的燈光下,劉凌看到父皇喊得是:

——護駕!

這讓劉凌又是委屈,又是傷心,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還算睿智的父皇,為什么好生生就變成了這副疑神疑鬼的樣子。

然而他還是在劉未警惕的目光中將他的被子給蓋好,低頭有些失落地解釋:「父皇,您出了汗,又不蓋被子,會得風寒的。兒臣驚醒了您,擾了您休息,是兒臣不對,這就到一旁自行跪著。」

他往後退行了幾步,在離皇帝足有一丈遠的地方跪了下去,態度恭順至極。

劉未定定看了劉凌一眼,見他表情還算平靜,望了床幔好一會兒,又幽幽地睡去了。

一旁之前准備蓋被子的宮人從頭看到尾,忍不住暗自慶幸,對於體貼入微的劉凌越發感激,等皇帝慢慢睡著了,連忙去尋了一個軟墊來,給劉凌墊在膝下。

皇帝沒免了他的「罰跪」,讓其他人也是一陣後怕。

如果打擾了皇帝睡眠,連皇子都要跪一夜,那他們這些人湊過去,豈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到了第二天,劉凌是被岱山推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一個年輕的宮人身上,居然就這么跪著睡著了,也是吃了一驚。

他見皇帝睡得很沉,身後的宮人一副苦楚的表情,趕緊准備站起來去上朝,不料腿上一軟,根本直不起身子。

「殿下莫慌,莫慌……」

岱山嚇得連忙伸手攙扶,小聲說道:「您腿已經麻了,老奴讓幾個宮女為您腿開血脈,您別亂動,否則要留下病根的。」

劉凌自己就懂醫術,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任由岱山派了人為自己活血,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勉qiáng倚著岱山的身子起來,開始更衣戴冠,洗漱整理,准備去上朝。

岱山昨夜並未守夜,也不知道劉凌為何會跪在床前,不過他還是誇了那自作主張為劉凌當了肉牆的宮人,劉凌也連連道謝,賞了他一枚玉佩,這小子雖吃了一夜苦,但也算是投機得當,入了兩個大人物的眼。

「殿下辛苦了,陛下最近情緒不穩,希望殿下多多擔待。」

岱山親自送了劉凌出寢殿,有些感慨地嘆道。

「人老了生病都是這樣的,老奴家中的老祖母當年生病,也是這么折騰老奴的娘親,在這一點上,天子和庶民,並無分別。」

「我懂。」

劉凌點了點頭。

「我去上朝了,父皇還麻煩岱總管照顧。」

「請殿下放心。」

岱山站在殿外,直到將劉凌目送到看不見,再回到寢殿時,皇帝已經睜著眼睛等候他多時了。

岱山心中的惋惜之情更甚,他走到皇帝的床邊,用極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耳語。

「陛下,昨晚試了葯的貓,早上連轉了十七八個圈,發狂而死了。」

他頓了頓,有些不安地解釋。

「人和貓畢竟不同,而且張太妃用葯之前就說了這葯有微微的毒性,是為了活動您麻痹的經脈才以毒攻毒……」

劉未閉上眼睛,嘴chún緊抿,顯然一句話都不想再聽。

岱山動了動手指,有眼力勁兒的什么也不說了。

劉未就這么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個寢殿里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句,沒一會兒,劉未睜開眼,伸手讓人送來紙筆,在紙上寫了些東西,遞給身前的岱山。

岱山接過,臉sè一變。

「送張太妃回靜安宮,召金甲衛統領蔣進深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