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擲千金(2 / 2)

就是現在,方府的老太太也認為自己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女兒嫁到了信國公府。李茂會襲了爵,從此一躍成為國公,自己的女兒也有了一品國公夫人的誥命,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就落到她女兒頭上了!

尤其是當年的胡攪蠻纏讓老爺松口,給小兩口制造機會更是讓她得意了一輩子。整個京城里像她女婿這樣成婚十年只有正妻一人,從不拈花惹草的,能找到幾個?

這老太太從此就在府里擺起來了,兩個兒子的婚事都是她大包大攬,親自相看的。而且從此多了個愛說媒的癖好。但凡哪個人家里有好姑娘,互相走動的時候她是非要去相看相看的。有些世族人家相當煩這婦人,對她風評也不太好,她卻裝作不知,以點評各家女兒為樂。

大家看在她的夫君以及女兒女婿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她也就越發以「月下老人」自居,喜歡給各家牽線搭橋。

若不是這幾年她女兒府里重孝,她被方老太爺勒令「收斂」,這么多年過去,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對「怨偶」。

方氏的家室還算顯赫,但和當年國公府的大少nǎinǎi,她的大嫂母族比起來,還是要差了不知幾等。他的父親是大理寺卿也就是這幾年的事,而張氏的父親還在從龍之時就深受信任,當年任太子少師,當今聖上也要喊聲「師傅」的。雖然這位左都御史領太子少師的老大人去的早,但就是現在,方氏的幾個弟弟,也沒有一個能像他們家幾個兒子那樣能做到封疆大吏或掌一地兵馬的。

這也是這么多年來方氏惴惴不安的原因之一,這李銳的母族實在太qiáng了。若李銳再能干點,又被母族攛掇著興起了爭爵之心……

所以她只能把李銳往不知天高地厚里養,最好變得不堪入目,讓他母族對他徹底失望才好。

只可惜她教養李銳的時日尚短,李銳也還沒到尋花問柳的年紀,孝期也不能經常出府,連讓外人帶壞都不行。不然弄出個糜爛豪賭的聲名,就算他的舅家再顯赫,為了自己的官聲也不敢多伸手。

顧卿知道今天李銳的舅舅和舅母們要來賀年,她一大早就讓丫頭婆子們收拾好了李銳,千叮嚀萬囑咐要低tiáo,回頭又時間讓他們相聚,萬不可太出格,讓方氏看出馬腳。等李銳聽得都不耐煩了,她才讓李茂把他帶到了前面去迎客。

十二歲的小子,現在也可以接待同輩了。就是今年剛八歲的李銘,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不過,他招呼的是自己外祖家的幾個弟弟。

當香雲來報,說是方氏的家人來給她拜年時,顧卿不由得有些失望。她以為先來的會是張府之人。但既然來了,當然不能說「啊喲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懶得見你們你們磕個頭就走吧」這樣的話,即使她是這么想的也不行。

方氏的兩個弟妹一個是圓臉,一個是瓜子臉。圓臉的是大弟的婦人王氏,瓜子臉的是小弟弟的婦人趙氏。兩個人身後都帶了幾個小ló lì,都長得明眸皓齒,樣子互相有幾分相像。幾個小ló lì也不怕人,一進門就跪下磕頭,還脆生生地給顧卿說了一籮筐的祝福話,逗得喜歡小孩子的顧卿直樂呵,笑的嘴巴都合不攏。

方氏的親戚自然不能和府里的下人一樣,顧卿讓人拿出一盤子的金錁子,有傳統的海棠式、梅花式、荷葉式、葵花式,八寶如意等等造型的,顧卿見過周大福等金店里的金玩意兒,除了這些好口彩的金錁子以外,還讓府里管事另造了小動物樣式的。

一盤子零零散散各種造型的金錁子,每個都有一二兩之間,絕稱不上小。這堆金錁子沉甸甸的端出來,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在現代從來沒有如此「一擲千金」過的顧卿笑眯眯地說:「孩子們來給nǎinǎi磕頭,nǎinǎi自然不能讓你們空手回去。nǎinǎi不知道你們喜歡什么,自己挑,喜歡哪個拿哪個。」

饒是方氏的兩個弟妹見慣了富貴人家,也沒見過邱老太君這樣給小孩子發壓歲錢的。外面有傳聞說老公爺把值錢的東西全給了公府的太夫人,怕是真的。

幾個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金錁子。她們猶豫了半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母親,竟是每一個人敢伸手去拿。也不知道拿幾個才好。

「挑花眼了?來,nǎinǎi先給你挑幾個。」顧卿也是從小時候過來的,撿了幾個小葫蘆和小動物,放在手上讓她們拿。趙氏和王氏對著孩子點了點頭,她們才高興的接過顧卿給的小金錁子,然後又在盤子里挑起喜歡的樣式起來。

「老太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那這么重的壓歲錢未免有些壓了福氣……」王氏紅著臉說,「常聽說大姑說公府太夫人最是慷慨,可這般慷慨法,還是讓小輩們受寵若驚。」

她家婆婆可沒這么慷慨。她家大姑子實在太好命了!

「都是些身外之物,圖個高興就好。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怕福氣多的。」顧卿見幾個女孩子都高高興興地,心里也輕松的很。她又讓人拿出備下的各sè禮物交給趙氏和王氏,都是一些整套頭面和貢緞等物,算是厚禮了。

顧卿今年過年干了無數「新春大派禮」的事,散財老婆婆當多了,看這些金銀珠寶跟游戲里的道具似的,送的一點都不心疼。她准備死之前把庫房里的東西撿一些東西給李銘,其他的全給李銳了。

趙氏和王氏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幾個小ló lì還給顧卿送上了一些自己的針線活,這些五六歲的小姑娘親手綉的荷包和手帕都綉的非常工整,比顧卿打發時間綉的十字綉不知道jīng美到哪里去,這讓她在心里為自己紅了紅老臉。

唔,要不要學點刺綉或者琴棋書畫呢?萬一自己一死又穿回去了,學點手藝以後失業說不定還能靠這些手藝吃飯?

想到自己不時會抖抖的右手,顧卿還是默默地在心里畫了個叉。

幾個人正在聊著,門口看著二門的老婆子突然跑的飛快的進了院。這老婆子是報喜的,聲音自然特別大。

「太夫人,銳少爺話的舅太太帶著兩位表小姐來給您請安啦!舅太太帶的禮物太多,二門那丫頭們正幫襯著呢,孫嬤嬤讓我把禮單子拿過來,問太夫人過的禮是直接入庫,還是進了寶房里先放著?」

顧卿到了這里,才知道大戶人家送禮,除非是小物件,不然很少有缺心眼把一堆東西抬到人面前一件件給人看的。大部分是把禮物登記做個單子,先讓單子進府,然後聽收禮的人安排把東西放到各處。

可是禮物多到丫頭們都要出去幫著處理,那禮物數量該有多少,這份禮又有多厚?等花嬤嬤出去了一趟,跟進來兩個陌生的仆婦。這兩個仆婦手里拿著禮單和賀函,顯然是知道邱老太君不識字,進來唱自己主人送的禮的。

但看見邱老太君里有客,這兩人拿著禮單賀函不知如何是好。她們是來告知邱老太君送的禮是什么不假,但卻不是來顯擺的。在女客的面前唱自己家送了多少多少禮,回去就該被攆出去了。

別說兩個張家的仆婦不知道怎么好,里面坐著的兩個方府媳婦更是尷尬。她們雖然也備了禮來,但也就比往年年節里的禮厚一些,單子是絕沒有老太太現在手上的這么長的。更別說老太太送的整套頭面都是價值不菲的,兩個孩子也拿了七八個金錁子,越顯著她們打著「賀年」的名義占老太太便宜來了。

花嬤嬤見兩個婦人尷尬,請示過顧卿後出了房門,對著院子里的婆子一陣訓斥。

「年節里不好罰你,不然真想刮你兩個耳光。里面有客人在,你這般咋咋呼呼成何體統!這筆賬先記下,過完年再收拾你!」

花嬤嬤嘴上雖狠,表情卻並不難看,說「過完年再收拾你」的時候,甚至還對地上的婆子眨了眨眼。

這些婆子都是人jīng,一看花嬤嬤這作態心里什么都清楚了,連忙把胳膊拍的啪啪響,然後罵起自己眼皮子淺見不得好東西,又說府里寬厚,自己竟忘了規矩等愧疚的話來。

兩人做戲了一會兒,花嬤嬤傳達了顧卿的話,讓丫頭小廝等人先把離進了寶房,等回頭送完了客再處置。

這話一說,就算方氏的兩個弟妹臉皮再厚也不能多呆了,連忙說還想去大姑那坐坐,很快地就告了辭。

這國公府雖然根基淺薄,可比自己府里不知富貴多少!老太爺跟著老皇帝打天下,收的好東西數也數不清。

趙氏和王氏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女兒,雖年紀尚yòu,但也能看的出是個美人胚子。李銘哥兒又從小在他們府里讀書,近水樓台……

回去還是和老爺商量商量,以後公府的禮要送重一些,尤其是老太太和大姑這邊的。

這國公府的嫡孫,他們的內甥李銘,不是還沒定親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半竹竹子給我畫的chā圖。實在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