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災人禍(2 / 2)

『小笨蛋,對著自己nǎinǎi,當然要表現的越年yòu可愛,越招人疼啊!』

西園的偏院里,李鈞已經起了身。

他已經習慣了早起,即使昨日非常勞累,睡得也晚,可還是天剛剛亮就自然醒來了。

他起了床,想要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卻發現床尾的衣格上已經放了一件新的錦緞厚棉袍和一件毛皮裘衣。顯然是信國公府里擔心李鈞的衣服不夠御寒,派人送了過來的。

李鈞再一看樣式,像是叔父李茂的衣裳,怕是新作的沒那么快,先拿了叔父的新衣送過來讓他用著。

李鈞下了床,自己穿了衣。外面的人聽見內卧有動靜,連忙敲了敲門,進了房里。

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孩,一個捧著水盆,一個拿著毛巾面脂等物進了屋。

「堂少爺已經起了?下次堂少爺醒了只要喊一聲就行,我們就在屋外的角房里候著。」捧著水盆的叫小六,性格活潑,他笑吟吟地說:「堂少爺的書童還在隔壁屋睡著,我叫小虎去叫醒他?」

「不用了,他也辛苦,讓他再睡睡吧。」李鈞用青鹽揩了齒,又洗了臉,坐在銅鏡前自己把頭梳好了,這才扭頭問道:「這錦衣和裘服是哪位長輩早上送來的?」

「是老爺昨晚派人送來的,只是堂少爺睡下了,就沒叫人叫醒您,早上我給放在床邊的。夫人派人吩咐過了,針線房的下人早上稍晚點會過來給少爺量體裁衣,今年冬天這么冷,少爺只穿著一件棉襖,怕是會著涼。」

李鈞搖了搖頭,「我從小不怕冷,一件夾襖就能過冬。倒是今年大雪,京里居然……」

他的話頭突然一頓。

李鈞轉頭問兩個小廝,「堂叔一般什么時候下朝?」

現在天已經亮了,堂叔已經早朝去了吧。

「今日老爺應該是休沐吧?」小六問小虎,「我們老爺五天一休沐,上次老爺休沐的時候好像是小葉回家那天?」

拿著毛巾的小虎點了點頭。

小六心里算了一會兒,「嗯,沒錯,今天老爺休沐,應該是在府里。」

「那你二人陪我去給堂祖母與叔父請個安。」李鈞推開門,「我這人不大記路,你們上前帶路吧。」

「堂少爺,你難道不先用飯嗎?」

「不用了,我怕耽擱正事。」李鈞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小六和小虎對視一眼,小六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

「少爺!你還是穿個狐裘吧!外面可冷了!」兩人見這堂少爺明明叫他們帶路,自己卻走得老遠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

小六拿起床尾的裘衣就往外奔。

這少爺,可真是個急性子!

李鈞腳步如飛,隨意朝後擺了擺手。

「不用了,我穿那個反倒熱。」

李鈞在兩個小廝的指引下先去持雲院請了安。顧卿此時剛剛起床不久,早飯還沒有端上,見李鈞過來請安,連忙招呼他一起吃早飯。

嗚嗚嗚,自從兩個小家伙忙起來以後,早上都只剩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吃飯了。

顧卿盛情邀請,李鈞作為晚輩,當然不能推辭。

只是他心中有事,吃飯的時候未免神思恍惚,和昨日吃的香甜的樣子截然不同。

「怎么了?是不是我qiáng人所難了?」顧卿看見李鈞的樣子,覺得他現在的表現和那些小朋友們急著要出去玩的表情很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咦,nǎinǎi看出來了嗎?」李鈞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想早點去找叔父,所以有些食不下咽。」

「什么事能讓你食不下咽?被下人刁難了?還是受了什么委屈?」

顧卿話一問完,李鈞連忙猛搖著頭。

她心里納悶,追問道:「那是怎么了?」

「其實也是孫兒的猜測,但是孫兒就是沒有辦法安心。」李鈞放下了碗筷,「孫兒上京之時,途中突逢通州、汾州兩地降下大雪,和孫兒一起上京的車馬全部陷入雪中,雪天路滑,馬匹也不能疾奔,沒法子,孫兒只好棄車乘驢,和書童二人先行上京。」

「下了這么大雪?可這段時間除了覺得冷一點,京里並沒有要下雪啊。」顧卿大部分時間呆在屋子里,屋子里有地龍,又有炭盆,倒真感覺不到冷熱。

「nǎinǎi,那是因為京城在南邊。」李鈞面sè嚴肅,「孫兒從荊南剛到通州之時,雪深才數尺,可到了汾州時,汾州的雪已至四五尺,禽鳥凍死無數。再一算,從孫兒遭遇大雪,到孫兒離開汾州,下了足有五天。」

「過了汾州,往南再行一點,雪是小了,到了京城范圍,更是沒見雪天。可是這邊天氣卻一點也沒比晉州時暖和,理應一樣下雪才對。我從進入京畿地界開始,這么多天一直都是yīn天,這京城上空的雲都是黑中帶紅……」

李鈞見顧卿聽得認真,說的也就更流暢了。

「孫兒在老家時,也曾經歷過這種情況,等周邊的地方不下雪了,天氣也漸漸回暖的時候,突然就下了冰雹。雹災之害,更大於雪災,牲畜死傷無數,行人也常常受傷。」

「孫兒想,往年在家時,庄上的人為了能安心過個好年,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報喜不報憂,一切等瞞到過完年再說。孫兒怕這當官的也一樣,若是年底報喜不報憂,官員瞞住雪災,怕不知要凍死多少人家……」

李鈞說到這里時,顧卿已經站起身來了。

「二來孫兒擔心京城周邊會下冰雹,若屋頂沒有加固,怕是要傷到人命。孫兒反應慢,昨日里還沒想到這么多,可是早上小廝伺候我穿衣,我才發覺在京城和汾州感覺到的寒冷相差無幾,一下子就聯系了起來。孫兒一想到這天災*,不由得心驚肉跳,就想去拜見叔父,所以剛才食不知味……」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顧卿急道,「這才是大事,吃飯請安什么的等你和你叔父商量完正事再說!」

就古代這些官兒的niào性,真的可能做出知情不報的事情來的!

再過兩天就二十三了,這個時候誰會觸霉頭啊!若不是李鈞上京來了信函,她都不知道外面還下了這么大的雪!

「此事也只是孫兒一時臆測,孫兒畢竟不是欽天監的官員,只能憑經驗往壞處想。再說現在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有著,不比以前,雪災時也不會凍死那么多人。nǎinǎi你可別急壞了身子……」李鈞見堂祖母一臉焦急,心中有些不安。老人家就愛cào心,若是一時急上了頭,倒是他的不孝。「孫兒這就去找叔父!」

「我覺得你的猜測挺像是那么回事。快走快走,沒有最好,要是有,你耽擱一下子,就是好多條人命啊!」

李鈞被顧卿說的心里也發慌,被顧卿一說一趕,連忙拔腿就走。

李鈞風風火火的往東園里奔,去求見叔父。

還在三門外,就已經有腿快的門子去主房稟報了。

李茂難得休沐,起的晚了點,這時候剛剛准備用飯。方氏已經吃過,但丈夫用飯,她也在旁邊陪著,再進一點。

門子來報,道是李鈞求見,李茂夫妻都詫異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么早,李鈞就來問安了?」李茂笑著說,「倒是個懂規矩的孩子。」

方氏放下碗,嘆了口氣。「就是來的太早,老爺你還沒有用完飯呢。」

「沒事,我去前面一趟。要是他還沒有吃,你就讓下人把飯擺到前面去。」

李鈞已經十九歲了,到後院來拜見叔父,必然要碰到諸多女眷,他還是到前面去見他比較合適。

「我看老爺你是難得見老家親戚上門,好的讓我都嫉妒了。」方氏笑罵了一句,伺候丈夫換下屋里穿的衣裳,換上常服,又吩咐廚房把粥食和小菜再做一份,隨時准備擺到前面去。

此時李鈞已經在小廳里等得非常心焦了,見到李茂出來,急忙迎上前去。

李茂面露微笑:「都是自家人,日日請安問好就不必了,我平日里上朝早,你白日里也碰不到我,以後就改成晚上吧。」

「叔父,侄兒不是來請安的!」李鈞話一出口,李茂一呆。

李鈞拍了拍嘴,語無倫次地說:「不不不,侄兒不是專門來請安的。不對,侄兒是來請安的,但是還有其他事……」

李茂如今也是官威日盛,見李鈞急的話都說不好的樣子,皺了皺眉,打斷了李鈞的話。

「慢慢說,什么請安不請安,還有其他事?」他在堂廳的主座上坐了下來,又示意侄兒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你先靜下來,把要說的話想上一遍,想好了再與我說。毛毛躁躁,像什么樣子!」

李茂這一聲訓斥,倒真是有效,李鈞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他先前並沒有這么著急,一切都還只是他的猜測,是與不是,他也無從分辨,本來就准備和李茂稟報過後,再等著叔父處理的。

只是在持雲院里,顧卿像是攆jī一樣催著他走,又表現出極為關切的樣子,帶的他也急躁了起來。此時李茂從容不迫,李鈞受他感染,漸漸就定了定心神。

他沉吟了一會兒,在腹中打好腹稿,這才開了口。

「叔父,通州、汾州大雪,雪深四五尺,侄兒一路上卻沒有見得一個賑災的官員,心中委實難安。此外,京城內外yīn雲密布,黑中帶紅,侄兒怕有雹災……」

「什么?雪深四五尺?」李茂失態地站起身,「不是說兩尺嗎?」

李鈞聽得李茂的言語,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猜的沒錯。

有人瞞報雪災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還會有一章(正章不是番外)。大約在六點多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