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張玄又悟了(2 / 2)

天君你放心,他不會和別人說是你暗示我們這么做的!

「過獎過獎,你真客氣,呵呵,呵呵呵。」顧卿無力地訕笑著。

她每次和這張玄說上幾句就覺得頭疼。

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覺得是她自己多想。

「聽說最近張道長又預測出了水災?」顧卿一直覺得這張玄十分神奇,人肉天氣預報機的功能不是蓋的,一個人頂一個天文台加幾顆衛星。

她晚上看破了天也就看到一堆星星,撐死加個銀河,完全不能理解張玄是怎么在璀璨的星河里看出夏天要連續降雨的。

「也不算預測,只是推測。」張玄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倒希望我的推測是錯的,哪怕世人笑話我妖言惑眾,也比百姓承受災禍要好。」

「這個老身倒是能夠理解,你願意冒著被人唾罵和責罰的局面,指出只是有可能出現的災禍,這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顧卿聯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些電影情節,那些能預測災難和未來的人通常都選擇不說,就是這個原因。

「老夫人……」張玄鼻內一酸,心口也沉甸甸的。

欽天監的同僚一半想看他的笑話,一半想求他預測天象的本事,卻沒有一個人想過他承受著什么。

此時顧卿一句安慰的話,卻引動了張玄心頭一直壓著的酸楚。

張玄自從進了欽天監,就承擔著極大的壓力,遠沒有他在山上的時候快活。他如今的職責是預測天象,但每一個天象的後面都是無數次的測算,無數次的查找資料,有時候得出了結論,還不敢立刻報上去,要再發出公函讓各地的觀測點反饋各地的信息,確定再三後,才敢上報。

可即使是如此,若是預測不准,耗費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怕是他第一個就要被責罰。

在其他衙門,有許多長官們都是拿走下屬的奏疏署上自己的名或干脆以部里的名義上報立功,只有在欽天監和御史台,從來不會遮了上書的屬官之名。

五官靈台郎一直是個尷尬的位置,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就只有一位五官靈台郎在任,直到他來了才補了另一個空缺。

他難道會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個「張烏鴉」的外號了嗎?

但是他還是報了,因為不忍心看到洪水滔天的景象,也不想看到那么多人家破人亡。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若是能夠及早做出應對之策,多活一些人,多挽救幾個可能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人家,他就算是無愧於蒼生了。

若是沒有發生災情,那是更好,至多罷官回家。他孑然一身,父兄都未出仕,不怕連累什么人。罷了官,他就回山上繼續寫他的《玄妙》去。

當然,要是邱老太君能收留他,容他留在她身邊做一童子,那就更好了。

顧卿見張玄一個大小伙子因為她一句話感動成那樣,心里也軟了不少。

她到了這里以後,很少看見這么單純的人。就算是她的兩個孫子,年紀如此小,心里也藏著無數心事。

齊邵小哥也是一個本性赤誠之人,但他太過聰明,心中又有各種抱負,所以並不純粹。

只有這張玄,心中似乎只有著他的「道」,人在俗世中翻滾,但依舊保持著他的「道心」。雖然他有時候的言語讓人莫名其妙,但他確實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人。

最妙的是,這正一派的道士居然能成親,她實在不能相信這樣一個人戀愛結婚生子是什么樣子的。

天天和妻子聊些「飛升」、「有無」嗎?

呃……好同情那位。

「我覺得你做的很好。有些事情,並不是以成與不成來決定它有沒有意義的。你的預測若是成了,你自然是做了天大的功德;若是不成,如今加固堤壩、清理河道,依然可以抵御下一次出現的天災,怎么能說是無用功呢?」

顧卿能想象出來張玄承受的是什么壓力,所以語氣越發誠懇。「並不是每一次的水災你都能預測出來的,你的提醒已經讓眾生受益了,這難道不是一種『道』嗎?」

『眾人都指責的行為,有時候卻可能是對的行為。一件事到底有沒有意義,並不在於它最後有沒有成功,而是在於他到底有沒有去做。成了,自然是好事,可若沒成,能為後來者打下基礎,豈不是另一種成?』

『能夠在眾人都厭惡的職位中安之若素,已經是接近『道』的境界了。如果最後能讓眾生受益,只要自己保持著清凈無為之態,那別人的責罵又算得了什么呢?』

邱老太君的每一次箴言都能讓他生出無限感慨來。

也許只有這樣的高人,才能在平平淡淡的解釋中說明「道」的含義吧。

他可真是幸運啊。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張玄在口中念了「老子」的一句,又開始了頓悟。

顧卿看著張玄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閉上了眼,一臉驚恐地指了指張玄,回頭去看花嬤嬤。

花嬤嬤捂著嘴笑了一聲,示意她帶著下人們出院子走走。

一屋子丫頭,這俊道士若是引得哪個春心動了,那才叫不好呢。

就連她這個六十歲的老婆子,看到這張玄安靜地合上眼簾悟道的時候,都有一種被震撼到的感覺,何況這些平日里見不到幾個齊整男人的丫頭們!

顧卿無奈地帶著一堆丫頭悄悄的出門。臨跨出房門之前,她回頭看了張玄一眼。

這般禁欲系的修真好青年,怎么就沒來個妖女勾1引一番呢?

那才叫有趣嘛!

鴻臚寺。

「李鈞,我覺得你努力的有些太過了。」金義看著一個勁在抄書的李鈞,「我們不知道在這里還要呆上多久,你這架勢活似馬上就要離京去赴任似的……」

「不是,我只是突然覺得這些胡人的話很有意思,其實挺好學的。」

李鈞某次在家中受到堂祖母的點撥,發現了一些胡文的規律。

像羯人,就屬於匈奴語的一種分支,而且許多塞外民族的語言也都受到匈奴語的影響,所以他就先自學匈奴語,平日里多去傳法院找譯官討教,如今再來看羯語,已經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詞了。

涼州那邊西域各族的語言也是如此,他發現涼州地區的胡人說的話結構一致,彼此十分相似,而且沒有什么獨立的句式,都是在一個詞的後面綴上後綴,用以區分不同的用法,他只要記住常用的那些詞,多背誦就好了。

對他來說,背誦沒有什么太難的。而且只要找到某種規律,學起來也快。

只是譯官畢竟不是胡人,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學的程度到底算不算好。他只能自己埋頭苦學,等被放了出去,自然就知道有沒有學進歧途了。

「不愧是二甲傳臚啊,聽聽他的話……」盧森學的是吐蕃語,自然知道學習一門番語有多么困難,「其實挺好學的……」

李鈞臉一紅,他似乎又說錯什么話了。

「人比人氣死人啊,可憐我到現在連寫全這些蝌蚪字都不行,我們的李行人已經無師自通到看涼州那邊西胡的經卷了!」

「你別說風涼話,你摸書的時間還沒人家十分之一的時間多。我看除非周公夢中給你開竅,不然你就只能有羨慕的份兒了!」也在低頭看著書的是另外一位譯官范斯微,他jīng通好幾門胡語,但身體不太好,經常告假。

「只可惜讀的再好也沒有用武之地,我們這都亭驛就是一個被上官遺忘的角落……」

「李行人,寺卿大人叫你回家准備行李。」一名鴻臚寺的屬官推門走了進來,「左少卿大人那邊需要人,寺卿大人點你明日出發,前往汾州協助左少卿大人。」

「咦?明日就走嗎?」李鈞驚訝地合上書。「我這幾位同僚不用去?」

「你這趟是出去辦差,事完了你還要回來。京里有一批東西要押運往汾州,交由左少卿大人,你正好隨著押運的隊伍一起走。」那位屬官解釋著,「寺卿大人聽說你和汾州那些羯人有交情,所以臨時點了你去。隊伍里還有其他譯官,你不必太過擔心。」

李鈞點了點頭。

「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盧森和金義二人面面相覷,想不到這李鈞居然還和羯人有交情。

只是他真命苦,去跟著左少卿大人辦差,等回來,怕是皮都要掉一層啰。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當然,要是邱老太君能收留他,容他留在她身邊做一童子,那就更好了。

顧卿:我擦,哪里有這么大的童子!

張玄:我元陽未泄,自然還是童子。莫非您要收我為徒?

顧卿:我還沒你大呢!

張玄:豈敢豈敢,真人能成就天君,想來歲已過千,我這小小凡人……

顧卿:啊啊啊 啊啊,快來人把這個蛇jīng病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