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德陽郡主的煩惱(1 / 2)

「你這行人,看到兩包錢居然感動成這樣……」趙星哭笑不得的看著李鈞拿著錢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這驛官現在怎么辦?」

「不如交給驛丞處理吧。」另一張床上爬起了身的王譯官坐起來說,「這種情況是要杖三十苦役三年的?」

那驛官一下子軟倒了下去。

李鈞收起銀錢,把箱籠整理了一下。因為趙星的那場喧嘩,驛站里已經有不少人醒了過來,驛丞也從後面的班房出來看個究竟。

待知道這位懷遠郎將抓到了一個內賊,所有人都拍手稱贊,只有這驛丞一臉不悅。

這些驛官在驛站里偶爾會偷人東西他是知道的,驛站辛苦,月錢也少,全靠服務的好了上官的打賞。但有些官員也吝嗇的很,打賞是沒有的。這些驛官偶爾就會順手牽羊一二。只是他們一直都只對小官下手,錢也拿的極少,所以這么久了,都沒被發現。

今日這位實在拿的太多,又惹到路見不平之人,這驛官是被抓了,可是驛站能得到的結果卻不見得好。

因為若是不讓驛官這么做了,驛官們活不下去就會紛紛辭職,驛站里人手就會更少,所以這么久以來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這驛官被抓了個現行,其他驛官就不敢再偷了,可幾個月下來無米下鍋,你叫他們如何維持生計?

罰他容易,以後他的驛站沒了人,又該如何維持?

那驛丞長吁短嘆著讓人捆走了那個驛官,待走到樓梯旁邊時,昨日那剛住進來的監察御史卻出現在他身邊,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奇怪地問道:「你為何愁成這樣?」

那驛丞早就想說這驛站的月俸定的不合理了。十幾年前大楚立國時是這般的薪水,可是如今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其他官員的俸祿都有增加,只有驛站一直沒有動過。

「上官,你有所不知……」

那監察御史聽完了驛丞的訴苦,沉吟了一會兒,跟他說道:「你來我房間,和我細細說來吧。」

大廳里,李鈞向驛站里要了好酒好菜,又打賞了一些銅錢,用來款待趙星。

這趙星也是個爽直脾氣,見李鈞謝他也不矯情,直接往桌邊一坐,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李鈞和王譯官在一旁作陪,此時天才蒙蒙亮,李鈞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與趙星碰了碰杯,好奇地說道:「趙大人,剛才天尚未亮,所有人都睡得正酣,為何您能發現那小吏在偷拿我的東西?」

「別叫我趙大人,我最耐煩別人喊我大人。你叫我趙星就好。或者稱呼我的字長庚也行。」趙星把酒一口喝下。

「我這人有天不亮就練武的習慣,所以清早爬起來准備去後院打套拳。結果剛走到走廊,卻看見那廝鬼鬼祟祟的在牆角蹲下翻什么,我伸頭一看,你和這位睡得正熟,他卻從箱籠里翻出一個錢袋子准備走,所以我當即大喝一聲把你們叫醒,然後下來抓這無恥蟊賊。」

「此番多虧長庚兄仗義相助,丟了銀錢是小,只是袋錢是我家中堂祖母的一番厚愛,若是我從此再也不知道堂祖母做過這么一件愛護我的事,想來我會少了一樁難以忘懷的往事,這豈非太過可惜?所以我是真的十分謝你。」李鈞再為他斟一杯,「我先干為敬。」

仰頭喝干。

「我看你除了家中堂祖母厚愛,想來你的妻子也頗為愛護你,還給你塞了那么一大包錢。」趙星是看著李鈞又翻出一包錢的,笑著打趣他。

「什么妻子?在下並未娶妻。」李鈞莫名其妙的端著酒杯。

「咦?你那包錢之物明明是一方羅帕,邊角還綉著桑葉……」

李鈞聽了啞然失笑。

「長庚兄好犀利的眼神!」

「嘿嘿,過獎過獎,為兄勤於練箭,百步穿楊不在話下,更何況看一帕子!」

「只可惜那包錢不是什么嬌妻所包,而是我家嬌氣包yòu弟所放。」李鈞慚愧地說,「不瞞長庚兄,在下在家中乃是庶子,是以手頭並不寬綽。我那yòu弟乃是嫡子,身邊有許多銀錢傍身,他得知我要離家千里辦差,怕我有什么閃失,非要我帶上他的銀子。我如何肯拿?只好推卻了。」

趙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我那弟弟大概怕我不收,這才叫家中下人偷偷塞於行李里。另一個錢袋也是如此。」家里也只有老太太和堂叔能奢侈到拿剩下的貢緞料子做錢袋子了。

「如此看來你家中親人感情甚好。」趙星想到他家的糟心事,不由得羨慕,又和李鈞喝了一杯,「你們此番是去哪兒辦差?」

鴻臚寺的官員出門大多都是去邊關辦差,通州通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往北是汾州,往西是涼州,往東是幽州,南邊是京城方向。他們應該是從京城出發的,所以趙星才問他們去哪兒。

王譯官不善飲酒,更何況他講究養生,清早空腹不飲酒,所以只喝了一杯就不飲了,此時倒是接話:「我們要去汾州靈原縣辦差,將物資和儀仗等物送到。」

「咦,你們也是去汾州靈原縣?」趙星瞪大了眼睛,「我和另外兩位校尉也是去汾州的靈原縣,就地組織護軍保護新建立的胡市安全,防止胡市上有人尋釁滋事……」

王譯官一聽馬上笑了,連忙拍了拍李鈞的肩膀。「李小弟,看你運氣多好,你這番還沒有上任,就遇見以後合作的上官了。」

王譯官指了指李鈞:「趙大人,這位是專管胡市的都亭驛行人,如今剛剛上任,怕是再過個半年就要被正式tiáo去汾州邊境駐地為官,到時候你們就要經常見面了。」

趙星聽了這般湊巧也是意外,直呼天意,又喝了幾杯。

李鈞一邊喝酒,一邊在想,到底羯人和漢人到底有什么糾紛,不但鴻臚寺又加派人手物資去靈原縣,而且還從中軍點了郎將和校尉去靈原縣就地組織護軍。

他見過羯人們,知道他們性格相當忠厚耿直,加之多年來生活困苦,所以隨遇而安已經成了他們的處事原則,是什么情況引起的糾紛呢?

王譯官嘖著舌看著趙星和李鈞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幾瓶酒下去,兩人只動了點小菜,大部分時間是在閑談和喝酒,而且兩人經歷頗為相似,趙星也不是嫡長子,他母親是他父親的續弦,在家中頗受嫡長子的氣,所以蒙蔭進了軍中,本身家里也是勛貴派,還是將門出身。

趙星和李鈞論起交情來,才發現趙星的爺爺趙陽,曾是李鈞的堂祖父老信國公李碩的部下,後來老信國公卸了大將軍之職交出兵權,他祖父趙陽也卸了職,只留將軍的虛銜,他父親倒是進入了中軍,成為一位中級將領。

兩人當下就直呼這是上天注定,也不知道趙星是不是喝高了,當下拉著李鈞就要結拜。只可惜此時一不是良辰吉日,二沒有三牲祭品,也沒有金蘭譜等物,只得約定到了汾州准備一番後就結為異性兄弟。

李鈞多了一個意氣相投的朋友自然是十分高興,加之他酒量極高,長這么大罕有能和他一拼之人,如今遇見一個同樣海量的,自然是更加欣喜萬分,兩人互相誇耀了一番對方的酒量,這才發現原來中軍里派人去汾州組織邊軍也是點出幾位郎將來,看誰最能喝,趙星從小拿酒當水一般喝,自然是酒量最高,被點到了這里來。

都知道塞外諸族善飲,尤其好烈酒,這時自然不能派個不能喝酒的軟腳蝦,免得墮了大楚的威風,還讓胡人以為漢人各個都是三杯就倒的軟鱉。

李鈞一聽趙星會來的原委,哈哈大笑,直言還好自己不在軍中,否則就沒趙星什么事了。

他這不會說話的屬性一開,趙星連忙要和他拼酒,還好王譯官一直在旁邊打岔,說著今日還要繼續上路,不能喝多,這才作罷,約了改日再戰。

又等了片刻,過了卯時,范主簿也已經起了身,洗漱完用過了早飯,又命人點查物資儀仗,發現並無缺失,這才宣布動身。

李鈞雖然喝了一些酒,但並無醉態,不過他起了個早,jīng神自然是有些不濟,范主簿自然是發現了,關切的問他。

這范主簿難道是個雷打不醒之人,下面這般吵,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李鈞心里頗為好奇。

他說了早上的遭遇,那范主簿露出「我就說會這樣吧」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李鈞的肩膀。「好在沒丟東西,也沒受傷,這就是萬幸了。」

李鈞點了點頭,謝過上官關心。他發現許多人都喜歡拍他的肩膀,他暗暗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發現除了稍微寬闊了些,並沒有什么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這真是莫名其妙。

李鈞將自己的箱籠丟到車上,從驛官手里牽回自己的棗紅馬,翻身躍上。

「你是何人?」猛然間,李鈞聽到范主簿的聲音,循聲看去。

「本官是中軍的懷遠郎將趙星,被認命為藩司護軍首領,此番正要和兩位校尉一同前往汾州組織護軍,聽聞大人也要前往靈原縣,所以特來拜見,一同上路。」趙星正兒八經的和范主簿拱了拱手,哪里還有早上和他喝酒時一擼袖子拈著酒菜吃的樣子。

「咦?聽說中軍的人要我們走後才出發,怎么……」

「啊,我也不知道鴻臚寺的車隊會這么慢。」趙星擺出一副無辜的臉,「也許是我們輕車簡從,所以趕路趕得快了點吧。」

「哈哈,哈哈哈。也許是吧。」范主簿干笑了幾聲。「既然趙將軍有意同路,那倒是我們的幸事。」

車隊里雖然也有壓車的兵士,但畢竟無法和中軍的郎將和校尉比,多送三個能指揮能打的武將,安全上又得了保障,自然是千好萬好的。

趙星在馬上對李鈞擠了擠眼,後者偷偷笑了一聲。

於是乎,鴻臚寺+護軍的隊伍又開始向著汾州進發了。

兩日後。

「前方就是驛站,我們不妨……」

「范主簿,你是不是來扶貧的?」趙星翻了個白眼,出聲嗆他。

「咦?趙將軍此話怎講?」范主簿一僵。

「你若不是看這些驛官可憐,為何要逢驛站便進?難道不是為了多打賞幾個,讓朝里多費些銀錢?」驛站的開銷都是住宿官員的部門劃賬的,范主簿的主簿廳管著鴻臚寺的開銷物資等,自己給自己劃賬極為方便,所以趙星有此一諷。

「趙將軍怎可胡亂臆測……」范主簿開始後悔同意這三個武官跟著了。

有福不會享,簡直是不識抬舉!

「下官受兵部委派,要在六月十五之前趕到汾州,如今已經六月初七了,若再這樣盤桓下去,我們都要受到杖責……」

趙星的話讓范主簿一喜。

急了?那你們快馬先走,不用管我們!我們是車隊,要慢慢走的!

「所以……還請范主簿快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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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范主簿感想不適合小朋友觀看,作者自動馬賽克)

范主簿盯了趙星半天,無奈趙星比他要高出一個頭去,他騎的馬又是戰馬,范主簿把脖子都抬酸了,也沒有讓趙星生出一絲退意來。

他只得暗恨地收回視線,對著身後的車隊吩咐了一句。

「走!到傍晚再歇息!」

趙星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如今才剛剛到中午,路上吃點干糧就是了,何必進驛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