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加妖怪!」
「……阿姨。」
李湄也沒力氣和她一直瞎吵了。
顧卿站起身,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小孫女。
這孩子長大了一點以後,眉目張開了,臉型也變得有些像方氏的鵝蛋臉。不過依舊是濃眉大眼,鼻梁也很挺拔。她穿著小男孩的衣服,小孩子聲音清亮,聽不出男女,所以顧卿初來乍到時,還以為李湄是個小男孩。
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眼睛還是李茂的眼睛,眉毛是李碩的眉毛,五官都是李家人的樣子,合一起就不一樣了呢?
還有這么神奇的事情?
「親親,家里孝期是過了嗎?」顧卿掃視了一眼四周。如今她們避開武嬤嬤的耳目躲到了北園的話房里,一路走過來,家里都沒有掛著白幡黑綢,想來孝期已經過了。
再看親親的衣服,如今應該是春秋天。
已經過去三年了嗎?
「嗯。府里八月除的孝。」因為就是兩個月前,所以李湄記得很清楚,「你問這個做什么?」
「啊……隨便問問。」顧卿有些傷感的看著話房,走到一處地板上,用腳尖點了點地板。「你使勁踩這里。」
李湄好奇的跑過去,用腳狠狠地往下一跺。
咔擦……
顧卿不忍直視的捂住了眼睛。
她怎么就忘了李湄那可怕的力氣了呢!
可憐的機關,你還好嗎?
李湄並不知道自己直接把暗匣給踩沒了,反倒很高興的從話房的地板下挖出了一個小盒子。盒子沒有鎖,李湄打開後,發現里面有一封信。
「吾兒李茂……」李湄已經認得不少字了,看見信的抬頭,驚訝地多看了幾遍,生怕自己看錯了。
「這是祖父的信?」
「啊,是的。這是你爺爺寫給你爹的信。」顧卿想起第一次在這話房開「家庭會議」的時候。那時候李茂拿出這封信來,顧卿真有種李老國公能掐會算的感覺。
她那時覺得自己這種蠢貨居然占了人家老婆身子,幸虧是老國公不在,若是在,怕是很快就把她給當妖怪處置了。
咦,這么說,李湄跟李碩其實是同一種人?
「你這妖怪,還有這種本事……」李湄神情復雜的看著顧卿,「那阿姨,你知道我爹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嗎?」
這下,該lún到顧卿驚訝了。
「什么?你爹不在家里?仗還沒打完嗎?」
「你是從哪個深山里跑下來的妖怪啊!」李湄嘲笑顧卿,「怎么跑到我們府里來了!」
「都說了我不是妖怪了!」
「妖怪哪里會承認自己是妖怪。」李湄單手托腮,「我哥哥說,北方的胡人看見來大楚搶東西容易,源源不斷的舉族南下來搶。幽州一半都在壞人手里,我爹三天兩頭上前線督師,今年又去了。大哥的舅舅們也都在北面打仗呢。」
「我的天……這些余孽真是該死啊……」顧卿還以為三年過去,那些反賊都應該被剿干凈了。搞半天,仗還在打,幽州只收回來一半?
大楚如今到底怎么樣了?
「原來如此,李茂常年不在家。」顧卿嘆息著摸了摸李湄的小丫髻,「那你娘呢?你哥哥呢?你大哥,是李銳對吧?」
「嗯,大哥是李銳。你知道的真多。我娘在籌備我大哥的婚事。大哥等明年春天和張家姐姐成了親,就要搬出去住了。新宅子也要娘先去安排人手。」小李湄憂傷地說,「我的親哥哥要參加明年的春闈,每天都在國子監讀書,晚上才回家。」
呃……
她記得李銘的夢想是當狀元。
這小子應該是拼了。
李銳,終於要娶張素衣了嗎?
如今是不是回了太子身邊繼續當官呢?
哎呀……三年了,不知道我那孫媳婦已經長成什么樣子了!
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你一個人很寂寞吧?所以才到處亂跑。」顧卿心疼自己的小親親,這可是她一把米田共一把噓噓拉扯到兩歲的孩子,到現在都快成憂郁的小ló lì了!
「不是的,我逃跑,是因為……」
「小姐誒!終於找到您了!你讓我們一路問啊!」魯氏的大嗓門又從湖邊響起,「小姐哇,那里危險,你快回錦綉院吧。花nǎinǎi和夫人東西都准備了一下午了!」
「我不回去!」李湄使勁搖頭。
「小姐,那就對不起了!夫人已經發脾氣了!」魯氏扭頭給後面的武嬤嬤們一個眼sè。「還不把小姐『請』回去!」
「是!」眾健婦異口同聲。
「這里是話房!沒爹的命令不准擅闖!」李湄站在話房的窗台上怒指家中的下人。「你們是想違背上令嘛!」
一群健婦被一個五歲的娃娃硬生生的喝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先踏那一步。
「親親,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下來!」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心掉水里!」
「哥!」
李湄驚喜地叫了起來。
「銘少爺。」
武嬤嬤們紛紛讓開,像摩西分紅海一樣露出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還不下來!」
那少年皺起眉,看著站在台子上的妹妹。
nǎinǎi去了許久,北園的話房他已經很少踏進了。
妹妹怎么就來了這里呢?
顧卿傻乎乎地看著大了一大圈的李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走的時候他還沒自己高呢!臉上也都是嬰兒肥!
這俊俏的少年是她家小孫子李銘?
李湄看了看哥哥,再看了看身邊的妖怪阿姨。她指了指身邊,有些試探地問:「哥哥,你什么都看不見嗎?」
李銘穿過幾位嬤嬤,徑直走到話房里來,一把抱下了妹妹。
「說了不要tiáo皮!怎么又把我小時候的衣服找出來穿了!」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看著身著白sè儒衫,頭戴碧sè玉冠,腰上還佩著一管洞簫的小呆,顧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明顯是按照孫燕妮的審美在養成嘛!
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錯,不錯!
「看見什么……」李銘扭頭又看向窗台,一下子愣住了。
顧卿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能看見我了嗎?
「你……」李銘失魂落魄一般的走了幾步,將手伸向窗台……
一把抓起了小匣子。
「你從哪兒找到祖父的信的?」
顧卿一下子往後栽倒,要不是抱住了窗邊的柱子,怕是就掉到水里去了。
誰知道阿飄掉水里會不會淹死!
我的個媽媽咪啊!這是分分鍾要把人緊張死的節奏嘛!
李湄見兄長沒有看到妖怪阿姨,反倒拿起了妖怪阿姨右邊的小盒子,便知道他是真的看不見。
雖然她不知道這妖怪阿姨使得是什么障眼法,但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的感覺,突然讓她生出一些滿足感來。
她果然是特別的,連妖怪都最喜歡她!
「你把地板拆了?」李銘往前一看,話房中央的暗格居然從上面被破壞了,家中能做出這事的只有哥哥和妹妹。
他哥哥李銳現在白天都在宮里隨侍太子,自然不會是他干的,那就只有他這小妹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
「啊……」李湄眼珠子往顧卿那邊瞟了瞟,看見她抱著柱子又爬上來了,總算松了口氣。
「就這么發現的……」
還好妖怪阿姨沒掉下去淹死!
她可不會水!
「算了,最多我和大哥回頭辛苦點,把這暗格修好。」李銘捏了捏李湄的鼻子。「快回娘那吧。你知道娘有多生氣嗎?」
「我不回去!」李湄使勁搖頭,「我不去我不去!」
「聽話,你是女孩子,總歸要被穿耳洞的!」
「我不要穿!她們要拿針扎穿我的耳朵!為什么小時候不給我穿,現在我懂事了給我穿?我才不要別人在我身上戳兩個洞!」李湄捂著耳朵大叫。
「那是因為祖母當年覺得你太小了,扎耳朵可能會生病,才不讓花nǎinǎi給你扎的。」李銘嘆了口氣。
誰知道為什么nǎinǎi非說妹妹扎了耳洞會「感染」呢?要是百日一過就扎了,現在也就沒這么多事了。
偏妹妹力氣大,花嬤嬤也按不住她,為了怕傷到她,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眼睜睜看她溜掉。
「如今家里出孝了,以後你也要出去見人的,女孩子耳朵上沒耳孔會被人笑話的!」李銘在這一點上和母親是同一戰線的,拉著妹妹的手腕就要拖她回去。
顧卿瞪大了眼。
呃……原來李湄到處亂跑是因為這個?
話說當年她覺得用黃豆磨的耳朵只有兩張皮,再刺破耳朵打耳洞的辦法,對小孩子實在是太殘忍了,所以堅決不同意他們給李湄早穿耳洞。
若是傷口感染或者發了炎,那就糟糕了。
這里可沒有抗生素!
是因為李湄長得不好看,所以他們要讓她更有「女人味」一點嗎?
一想到古代穿耳洞的方法,顧卿就覺得雙耳生疼。
「那我就不當女孩子了!」李湄使勁甩著李銘的手。「我不要穿耳洞!我不要穿裙子!我情願當男孩子!」
「我力氣比男孩子還大,我為什么不能當男孩子!」
「可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都要打耳洞的。乖,就疼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大人都討厭!大人都不聽小孩子說話!」李湄抱著哥哥的胳膊嚎啕大哭。
「我要nǎinǎi!我要nǎinǎi!」
「nǎinǎi要活著,一定不會在我耳朵上戳穿兩個洞的!!」
李湄的話一出,顧卿和李銘都是一愣。
不知怎么的,顧卿的鼻子,突然間就酸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沒錯,顧卿魂穿了。
現代沒死拉,大家想多了。
這么歡脫的一章,咱就省了小劇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