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李銳娶親(下)(1 / 2)

張玄的內丹有了不可修復的傷害,這讓他疼的都站不直身子。

這樣的情景,讓外人看起來很奇怪。

李銳扭過頭,抓住張玄的胳膊,欣喜莫名地問道:「是我nǎinǎi顯靈了,是不是?我nǎinǎi知道我要成親,來看我了,是不是?」

張玄疼的話都說不出了,只能點點頭,哼出一聲「是」來。

「張道長,你怎么了?」李銳摸了摸一直發燙的眼眶,「我能看見,是你使的法術是不是?所以你才說送我一份大禮?」

李銳,你有這問我的功夫,扶我到一邊去行不行啊!

張玄汗如雨下,眼珠子都快望穿了,也沒見李銳扶他一把。

李銳還以為這是高人「發功」的正常反應,當下對張玄是感激涕零,千道謝萬感謝,眼珠子卻是一刻都離不開自家東逛逛西摸摸的祖母,連前面就是媳婦也顧不得了。

連回陽間看孫子婚禮都是這么漫不經心的,肯定是他祖母沒錯!

此時箏鳴聲起,又有唱者報吉時,李銳簡直是以迫不及待的表情竄上前去,從李釗祖母的手上接過了牽巾的一端。

一旁圍觀的女方家人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玄眼睜睜看著李銳一溜小跑的走遠了,只留下差點撅倒過去的他。

小李湄第一個發現不對,跑過來一看,張玄哥哥滿身都是汗,面如金紙,連忙叫下人從側門把他抬進府去,讓胡家醫來看一看。

顧卿不能離李湄太遠,看見張玄那邊的動靜,也顧不得李銳和新娘子牽著紅巾進大門了,跑過去問個究竟。

可憐李銳剛剛看見祖母,就見到祖母朝著親親的方向跑去。他拿著同心結,眼神一直朝著身後的祖母,就差沒有追出去了。

nǎinǎi!你不是來看孫子的嘛!怎么跟著妹妹跑了!

張素衣從帕子下面看到自己的夫婿拿起了同心結,她的手里也被塞進了一段紅綢,心中正在兀自嬌羞,卻見李銳停住了腳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君?」張素衣不得不出聲提醒。

李銳聽到這低回輕柔的聲音,只覺得身子先酥了一半。無論這張素衣長得如何,就憑這婉轉動聽的聲音,就已經可以勾起他八分的好感。

他已經有些覺得祖母當初說張素衣「健碩」是和他開玩笑了。

罷了,既然nǎinǎi是來看他成親的,一會兒肯定還會跟過來。

如今吉時已到,還是不要讓新娘子傷心才好。

畢竟素娘是看不見nǎinǎi的。

話說另一邊,顧卿跑到李湄身邊,看著被下人們扶到一邊的張玄,莫名其妙地問道:「張道長,你是有什么隱疾犯了嗎?」

李湄把nǎinǎi的問話又問了一遍。

張玄丹田里真氣翻涌,內丹也已經破裂,隱隱有碎丹的傾向。

修道之人修習道法,並不是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參透yīn陽。凡人有凡人的道,神仙有神仙的道,修真者有修真者的道,修仙是逆天,凡人走的卻是順天,有所反噬,也是一種警醒。

若是人人如此,那世間就亂了套了。

想到這里,張玄的臉上為此番沖動造成的後果,浮現了一絲苦澀的表情。

「我的丹碎了。」

顧卿在一旁傻了眼。

他干什么了,蛋碎了?

李銳不小心搗到他哪里了?

走路走的太大步抻到了?

不應該啊!

作為一個小兒科而不是泌niào科的大夫,顧卿也無計可施。

「親親,幫nǎinǎi問問他,我們該怎么做?」

這……想一想就覺得疼啊。

他應該不會想要別人知道這種囧事的。話說張玄自己就通曉醫理,應該有辦法減輕痛楚。

「罷了,碎了就碎了吧。」張玄雖然覺得可惜,但並不後悔。「您也別在這里呆著了。過一會兒就要行吉禮了,您還是進去看看李兄弟吧。他等著這一天,也等了不少年了。」

顧卿聽到張玄的回答,立刻對他舉起了大拇指。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好家伙,蛋碎了就碎了,此道士真乃猛士也!

就算他准備出家再也用不上這個了,這蛋碎了還是很可怕的好嘛。

結果人家就跟「啊我准備剝個jī蛋結果打碎了」一樣的蛋腚。

張玄,就算你以後那啥了,我也挺你!

「還有親親,你大哥成親,你也去觀禮吧。不用陪著我,我稍微休息片刻,等不那么疼了,就出去找你們。」張玄生怕自己一番心血白費,又想給天君一個驚喜,所以使勁的趕著她們去前廳。

「你確定你沒問題?」顧卿看了半天,覺得張玄的情況絕對說不上好。

不過褲子上也沒有「血流成河」,大概也沒到那么可怕的地步?

李湄卻是單純,聽到張玄說沒事,點了點頭,吩咐胡家醫和下人照顧好張玄,轉身就往成禮的正廳里跑。

慢了就看不見哥哥和嫂嫂行禮了!

顧卿和李湄是連著的,李湄走了,顧卿便也只能跟在後面走。

雖然有些對不起張玄,不過他說的也沒錯,一個大男人蛋碎了,怕是也不希望兩個女人(哪怕一個小孩一個老太婆)圍著他東問西問的。

她可是十分體貼的喲。她們走了胡家醫才好看診嘛!

顧卿走進正廳,跟著李湄穿過人群來到明堂之時,忍不住愣了一愣。

所謂明堂,就是一家里舉行正禮的地方。大部分時候用來做紅白喜事。李銳夫妻的大禮在明堂里舉行,一點都不奇怪。

讓顧卿發愣的是,偌大的一個明堂,主位上就坐著一個方氏。而方氏的背後,則是放著一排靈位。

這些靈位,有李碩的,有李蒙的,有張靜的,也有邱老太君的。

正是這一大排靈位,以及方氏代替母位坐在明堂主席上,而父位甚至空懸的情景,讓顧卿愣著無法回過神來。

信國公府的悲哀,第一次這么直觀的沖擊著所有人的心靈。

顧卿真想讓皇帝和皇後過來看看,看看楚家到底欠了李家什么!

人家老國公打了一輩子仗,只想卸甲歸田回家歇歇,不讓。

李蒙和張靜,幾乎就是一場連冤屈都無法訴的悲劇。

她重病將亡,楚睿父子卻連讓李茂回京奔喪都不許。想來她的喪事,即使李茂在京,也是不敢露面,不敢送靈,只能咬著牙返回邊關的。

就算他們府上得了個「一府忠烈」的名聲又有何用?

竟然連家中嫡長孫成親都找不全人啊!

顧卿看著那張空盪盪的椅子,整個人如同剜心般的疼痛。既是為李銳心疼,也是為信國公府上下心疼。

只希望兩年後李銘成親,不要再讓她看見這樣的情景了。

如果她還看得見的話。

顧卿看著李銳和張素衣手執著同心結走到明堂正中,在贊者的唱誦聲中對著屋外的天地相拜,就像是感受到某種召喚似的,她慢慢的移著步子,往那張空著的主席走去。

她摩挲了一下這把圈椅,毫不猶豫的坐了下去。

她的孫兒雖然無父無母,但老天讓她這個偽祖母回來,必定是有它的意義。

這個主位,她坐了!

方氏看著這個她過去一直忌憚的侄兒成長成如此意氣風發的樣子,甚至都成了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贖罪後的心滿意足。

他這侄兒沒有其他親人了,他的婚事,可以說是她一手cào辦的。而她也沒有經歷過這樣大的婚事,所以她只能多聽多問,也顧不得其他人家笑話,方氏不停的向京中舉行過婚事的有經驗人家討教,尤其是德陽郡主。

她的兒子熊平也是剛剛成親,自然是最有經驗。

說實話,包括德陽郡主,一開始都是不喜歡這位國公夫人的。

作為一家的主母,不但見識不廣,連最基本的大家規矩都知道的寥寥無幾,難免讓人看清。但漸漸的,德陽對她也改變了看法。

至少方氏,在「擺正自己位置」這一點上,做的很讓人刮目相看。

並不是說她在人際交往中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而是說,她確實知道作為一個嬸母、一個母親,最重要是什么。

不是名聲,不是規矩,不是本分隨時,而是讓晚輩都覺得滿足和幸福。

在這方面方氏費盡心思,這樣的方氏,讓德陽郡主隱約見到了邱老太君的影子。

所以她願意幫她,也願意幫她引見其他有能力的人。

方氏沒有丈夫的幫助,能夠一個人把婚事cào辦起來,甚至做得挑不出一點錯,也和京中諸多人家願意幫忙有關。

即使看不慣她的,也還要給信國公李茂一點面子。

即使連信國公李茂都看不慣的,也要給故平章政事李蒙一點面子。

即使連他們的面子都不給,老信國公李碩的威望也還是在的。

這便是善緣,這便是余蔭。

方氏也是在不停的碰壁中漸漸明白了,即使權勢滔天,在有些時候也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