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時光深處64
代駕蹲在車旁抽煙, 細長的手骨節有些粗大,他低著頭,用煙盒在粗糙的水泥路上畫著圈, 百無聊賴。
他回來的不湊巧, 手指剛挨上車門就發覺車身震了下。沒等他細想, 車又動了動……
這回絕對不是錯覺了, 這里面肯定辦著事呢。
作為敬職敬業的代駕,他本著良好的職業cào守,默默收回手,尋了個地方蹲著,一口口吞著煙。
不料, 一根煙還沒抽完, 後座推開的車門狠狠地撞上他的後背,代駕險些一個大馬哈直接撲街。
他心有余悸地手指撐地,仰頭去看從車上下來的年輕男人。
溫景然心情不佳,連表面的和善也維持不住。
他睨了眼蹲在地上一臉受到驚嚇的代駕,冷冰冰的擠出「抱歉」兩個字,繞過他, 徑直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不, 等等!
代駕一臉懵bī地站起來,有些恐慌:「溫、溫先生?」
溫景然關上車門前看了他一眼, 面sè冷硬:「後面的路我自己開。」
代駕迷茫的「哦」了聲——他就這么被炒了???
嗯,是被炒了。
當他窩在後座擠在向欣身旁被她慈祥和藹地問及人生理想時,思及此, 委屈得只想把每根手指都咬過去。
好在,三十多公里的路,半個小時就抵達了s市。
進了市區,溫景然隨便找了個路口把代駕放下,結算酬勞。
這個點,剛好避開s市主干道的下班高峰期,街道上往來的車輛都保持在限度的速度里,車燈,喇叭,交匯出格外熱鬧的夜景。
徐徐吹送的暖風里,應如約隔著車窗看向站在路肩上的溫景然。
他低著頭,眉目微斂。那雙如星月的眼睛遮掩起光芒,看上去滿身溫柔。
她揪著手指,抿緊chún,心頭一鈍一鈍地喘不上氣。
向欣給前座副駕上的外婆掖了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重新坐回去時,目光循著如約的視線也看向了窗外。
「你和景然怎么回事?」向欣習慣性的皺起眉:「剛才在服務區就覺得你們兩個不太對,出什么事了?」
應如約慌忙收回視線,有些不安地回視向欣:「沒什么。」
說完,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太過敷衍,想了想,回答:「我想把油費和高速過路費轉給他,爺爺年紀大了已經握不了手術刀了。外婆的手術還得麻煩他,雖然是……關系親近的人,但不能總占他便宜。」
她說的含糊,向欣本能主觀地把這件事當成了溫景然不快的原因,拍了拍她的膝蓋,低聲安慰:「道理是沒有錯,但方式得用對,否則那就是見外了。」
應如約有些心不在焉,「嗯」了聲,沒再接話。
向欣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余光看到溫景然拉開車門坐進車內,又把要說的話悉數吞了回去。
已經到了s市,再麻煩他好像就有些過分了。
應如約看他扣上安全帶,「誒」了聲,斟酌道:「這條路再往前開幾百米有家連鎖的酒店,今天這么晚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話落,她又覺得自己嘴笨,懊惱地輕咬了一記舌頭,匆忙補救:「正好一起吃晚飯,辛苦了你一路。」
安全帶卡進鎖槽里的聲音清脆。
溫景然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她還沒察覺,眼神微亮,直直地看著他。
他沒同意也沒反對,思忖了幾秒,道:「去盛遠吧,盛遠離這也不遠。酒店有專車可以接送,也方便點。」
不給應如約拒絕的機會,溫景然轉頭看向向欣,語氣溫和:「特殊時期,便利些最好。」
向欣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外婆身體不適,下午的車程雖不算太長,但舟車勞頓難免辛苦。這種時候還是能夠照顧一些就照顧些,別虧損了身體。
向欣都同意了,如約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她悶悶地坐回去,低頭不語。
盛遠酒店是溫家人的產業,在s市扎根之初,溫少遠就給過溫景然一張房卡,頂樓的公寓套房。
原先s大附屬醫院的舊址離盛遠酒店倒是挺近,步行不過十分鍾。
後來換了新院址,溫景然再也沒去過。除非溫少遠或溫景梵在s市停留,他才偶爾小住幾晚。
把人安頓好,溫景然沒再多停留。
只作為應老爺子的學生,向欣曾經的同僚,應如約的師兄,他放下工作親自去l市把人接來s市,又事事親歷親為,本就尷尬。
這種時候,不適合他再久留。
他一提出告辭,向欣便挽留他一起吃晚飯,被溫景然用要去醫院的借口推拒後,匆忙給今晚一直不在狀態的如約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去送送。
一晚上都杵在角落努力減少存在感的人,遲鈍地反應了幾秒後,「哦」了聲,追到玄關:「我送你。」
溫景然沒作聲,算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