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葯終究是倒進了水槽里。
看著杯壁上殘留的烏色葯汁,蘇棠還有片刻怔忪,這還是她這幾年第一次獲准不用吃葯。
她恍惚間想起昨晚跟周浩強吵架之後,自己蹲在甲板上哭得慘兮兮的時候,一個男人溫柔的安慰她:
不想吃的葯都可以不吃
所以,周楚臣剛剛是在兌現對她的承諾嗎?
這么一想,竟覺得有幾分暖意從心底盪出來。
這是她嫁來周家之後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
也許也算不上善意。
蘇棠從窗子望出去。
甲板上,周楚臣形狀慵懶的靠在躺椅上,面部表情淡漠,望向遠處海面的眼神悠遠卻凌厲。只是躺在那里,身上的氣場就強大到讓人望而生畏。
「善意」這個詞跟他完全不匹配,也許用「言出必行」來形容會更貼切一些。
像周楚臣這樣的律界精英,必然是「言必信,行必果」。
說出口的話,做出的承諾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張空頭支票。做律師的,若是喜歡出爾反爾,也不可能赤手空拳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他昨晚被她磨得說了那句話,今天在餐桌上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這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周楚臣並不經常呆在周家大宅,等他一走,這個承諾也就成了泡影。
但是,這對蘇棠來說也夠了。
她總不敢對別人太貪心
游艇當天下午就開回了岸邊。
周老爺子想一出是一出,也許是太久沒見到周楚臣了,昨晚聽說他回了濱海,今天便匆忙從鄉下的別院里趕回來,幾個連環call就把船催上了岸。
周楚臣做事也是雷厲風行,上岸第一時間便安排了眾人前往周家在濱海的私人醫院做體檢。
周浩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剛想反駁,就被周楚臣以周老爺子年事已高,早點看到他的身體狀況才能安心為由給拒絕了。
這借口聽起來確實是孝心滿滿。
周浩強卻不這么想。
周楚臣要是真這么有孝心,就該在回濱海的第一刻就去鄉下的別院看望老爺子,而不是跟他一同出海。
但即便周浩強心里有再多不滿,卻只能也在周楚臣強大的威懾力下點頭同意。
「一會兒,你們四個都好好檢查檢查。」周老爺子雖然頭發花白,看著卻很精神,眼睛不帶半分濁意,眼神滿是精光。
他撐著根手杖坐在車里,腰背挺直,卻也是如松如柏。
「我年紀大了,這些年公司交給底下的小輩,一個人孤零零呆在鄉下的宅子里也是孤獨。」
他嘆出一口氣,終於說到重點:「你們啊,既是已經成家立業,也該生幾個孩子讓我享享清福了。」
周浩強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表態:「爸,我跟小棠一直都在努力啊,她天天都有吃葯的」
這話卻是讓周老爺子的臉色整個沉了下來,盯著他冷聲道:「努力也得有個結果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