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系著師父的安危(1 / 2)

木匠 青兒19 2127 字 2023-04-24

一九二零年的秋天,大虎跟著師父幸運的接了一大活。

男主人姓李,年近六旬,經營著五個煤窯,先後娶了三房媳婦,生了四個女兒,就是沒個兒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李財主決定再娶第四房,立志要在有生之年給李家留個根。

據說,因為李財主經常愛去園子聽戲,興致來了還能上台哼上兩嗓子,這一來二去的,就和比自己小三十多歲的戲子鴛鴦好上了,他要娶鴛鴦進門,鴛鴦提出,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打一套全新的家具,如果時間充裕,鴛鴦提出的條件一點也不高,可是架不住財主急茬,先後找了好幾撥木匠,人家都嫌時間太緊而放棄了,常師父也是通過朋友介紹的這單活,一開始常師父也想拒絕,擔心完不成,但一想到馬上要到年底了,家里需要一筆錢來置辦年貨、添置一些木料,所以咬牙接下了這單大活。

為了趕工期,李財主把大虎師徒倆安排在他家的後院,管吃管住。

師徒倆個粗算了一下,做完這套家具,應當一個多月的工期,而李財主只給了師徒倆二十天的時間,縮短了將近一半,為了保質保量的完成,師父和大虎做了明確的分工,粗活、重活、力氣活,以大虎為主,輕活、細活、技術活,以師父為主,師徒倆除了吃飯和解手的功夫,白天黑夜都在干,睡覺就少之又少了。

晚上干活沒有光線,大虎就挑技術性不太高的活干,鑿榫子組裝家具等細活就放在白天干,常師父負責在衣櫃門上雕龍刻鳳的技術活,師徒倆沒日沒夜的苦干了半個月,一套新的家具只差一道工序就基本完成了,李財主把鴛鴦找來看家具,鴛鴦對師徒倆的手藝贊不絕口,四姨太滿意,財主當然高興,接下來,師徒倆進行最後的工序打磨上漆。

白天已經打磨了一遍漆,晚上,待漆干了以後,師徒倆准備再給家具打磨一遍,這時,大虎感覺到,師父有些疲憊,動作也有點不協調,大虎趕緊把師父扶進屋里,自己到院子里打磨家具,大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干活上,沒有留意師傅。

突然,大虎聽見『哎呦』一聲,趕緊放下手里的砂紙跑了過去,走近一看,才發現師父已經坐在了地上,由於天黑,大虎看不清楚師父到底傷在哪里,但直覺告訴大虎,師父傷的不輕,大虎抱起師父進了屋,借著油燈的光亮,大虎看到,師父用手捂著右腳腳腕子,鮮血不停的順著腳腕子往下流,大虎來不及追問受傷的原因,為了緩慢師父傷口出血的速度,大虎把自己上衣撕成布條,使勁緊綁在師傅腳腕子的上端,完後跑去找財主求救。

誰知,敲了半天的門,財主才不情願的把門打開,當聽說是求他幫忙請郎中,臉立馬耷拉下來了,財主告訴大虎,他沒有義務給幫工請郎中,至於傷不傷的跟他沒有關系,可有一樣,要是因為受傷延誤了工期,耽誤了他娶四姨太,工錢不但一分拿不到,他還要大虎師徒賠償損失。

大虎給財主立下保證,保證按時交工,但乞求財主先預支一些工錢,用於給師父請郎中,結賬的時候再從工錢里扣,可財主就是無動於衷,最後還叫家丁把大虎轟出了門外,面對財主的冷漠無情,大虎跑回屋里背起師父就離開了財主家。

黑夜里,大虎背著師父漫無目的朝山下跑,他也不知道哪里能碰到給師父治傷的郎中,但他堅信,只要他不放棄,師父就有希望,奔跑的途中,師父因失血過多幾近昏迷,終於,大虎隱約看見前面好像有個大車店,大虎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背著師父就沖了進去。

大虎冒冒失失的背著師父沖進大車店,被一個正在大車店巡夜的人給攔下了:

「爺們,你們是住店的,還是歇腳的,怎么不打招呼就硬往里闖啊,這不合規矩吧。」

「師父,救人要緊,我師父的腳脖子被砍傷了,流了很多血,求您想辦法幫忙治治吧,他已經昏過去了。」大虎子背著師父,哀求那個人。

一聽說是人命關天,那人沒有怠慢,趕緊把大虎師徒讓進屋,並安排師父躺下,那人拿了一床被子給師父蓋上,轉過臉來向大虎詢問師父的傷情,這時,令大虎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就在那人抬頭看大虎的一瞬間,兩個人幾乎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你是剛子哥?」

「你是大虎?」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么會在這?」大虎簡直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年一塊在煤窯挖煤又被周扒皮差點打死的剛子。

「我還想問你那,你怎么會來這里?」剛子也和大虎一樣疑惑。

「剛子哥,一會有空,咱哥倆再好好聊,現在,你得趕緊想辦法,把我師父的血止住。」大虎邊說邊讓剛子看師父的傷。

「大虎,實話跟你說,我只能算是半拉獸醫,我的這些葯不知用在人身上管不管用。」剛子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沒事的剛子哥,只要能給師父止住血,你就放心的給師父用吧,有什么事情我擔著!」

有了大虎的話,剛子去櫃子里取出止血葯,在上葯之前,剛子小心翼翼的用棉絮沾著清水,一點點的擦拭傷口,然後把止血的白葯面,厚厚的撒在師父的傷口上,又用干凈布條將傷口纏上,才解開大虎給師父綁的布條,剛子告訴大虎,幸虧他在師父傷口的上端綁上了布條,起到了延緩出血的作用,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看到師父傷口的血慢慢的止住了,大虎才從師父的口中了解到他受傷的經過。

半個月的日夜苦干,讓師父的身體出現了嚴重透支,在晚上給家具打磨的時候,師父疲憊的要命,大虎讓師父休息一晚,自己把余下的家具打磨完,可師父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著,想著還有幾天就該交活了,擔心活出問題,起身又來到院子里。

哪知,師父剛拿起砂紙,還沒走到櫃子跟前,腿一打軟就要倒下,他下意識的去扶放在凳子上的工具箱子,結果凳子倒了,箱子里放著的一把斧子掉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師父的右腳腕上,師父的敘述讓大虎心疼,看著師父暫時沒什么大礙,大虎讓師父先睡一覺,自己則跟著剛子哥來到院子里,倆個人聊起了從煤礦分手後的情況。

「剛子哥,我們三兄弟過去在煤窯,對你做了蠢事,也差點害你丟了性命,為了這件事,我的心里一直自責,在你被周扒皮扔出大門以後,我晚上,偷偷的扒著大門縫往外看,結果發現你人已經不在那了,今天能意外碰到你,我是又高興又羞愧,你不但沒有怪罪我還救了我師父,跟你相比,我簡直就不是人,剛子哥,你干脆打我一頓解解氣,我心里還好受些。」大虎道出了藏在心里許久的話。

「大虎,說句實話,當時在煤窯被周扒皮手下打的時候,我真是恨死你們了,說來也是我命不該絕,那天,我被周扒皮手下扔出大門以後就不省人事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這個大車店里了。」

「剛子哥,你遇上了貴人。」大虎說。

「可不,據救我的師父也是我現在的岳父講,那天,他去給離咱煤窯不遠的一戶人家的牲口治病,在返回的途中發現了我,師父見我渾身是血躺在大門外,就用手在我的鼻子下面試了試,發現我還有氣,就把我裝上了他的馬車,拉回了大車店。師父見我傷的很重,就把我留了下來,還請郎中治好了我的傷。」

「師父人真好,他老人家現在身體怎么樣?」大虎關切的問。

「當然,他老人家現在身子骨挺硬朗,當師父得知我是個孤兒以後,就把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了我,還把大車店留給我們小倆口經營,我也從師父那學會了給牲畜治病的手藝。也許這就是『因禍得福』吧,後來我想明白了,你們三個歲數那么小就到煤窯賣苦力,已經很不易了,我還欺負你們,現在想來,我做的也真不是爺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