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長成 第5節(1 / 2)

原本盼著他們尋不到人能夠早些離開,誰料這兩個竟大有要在此地干一架的意思,照這么下去發現自己是遲早的事。容螢不由暗自叫苦,正緩緩抬起頭時,冷不丁看見一抹隱在草叢中的青色,一對眼珠紅得發亮,信子極有節奏的往外吐。

她連忙朝陸陽使眼色。

他其實早已發覺,奈何追兵就在旁邊,此時但凡有絲毫動作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陸陽皺了皺眉,只沖她輕輕搖頭。

青蛇緩緩挪了過來,容螢不敢再看,仍舊把頭埋回去。

「比劍術我可不一定會輸給你。」

「好啊,口氣不小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

那兩人還吵個沒完。

「多說無益,請吧!」

話音正落,劍氣激起一陣疾風,樹葉沙沙作響,有石塊落在肩頭。青蛇被砸中之後顯然露出不悅的姿態,蛇信子越吐越快,陸陽心知不妙,急忙抬了抬臂膀,將容螢掩在身下。風還未停,左臂處便傳來錐心刺骨的巨痛,不用低頭也知道是被咬中了。

容螢眼睜睜地看著那條青蛇的嘴釘在他胳膊間,樹影之下,他微微擰眉,除此以外竟無太大的表情變化。

剛要張口,陸陽就伸手將她嘴捂上,提醒她別出聲。

刀光與劍影在身側交織,容螢靜靜縮在他懷中,視線里的毒蛇凶悍非常,他就那么一聲不吭的坐著,護著她的那條胳膊卻半點沒動彈。

河邊二人正打得酣暢淋漓,眼見情況不對,終於有人出面制止,刀劍相撞,聲音清脆。

「行了!要吵也不會挑個好的時間,眼下是你們胡鬧的時候么!」來者將武器擲於地上,「再怎么說郡主也就只是個小姑娘,能跑多遠?先把人找到,屆時隨你們打到天上去,我也懶得過問。」

說話的人似乎是極有身份,那兩人很快收了手,皆不敢頂嘴,唯唯諾諾地道了聲是。

「傻愣著作甚么,還不趕快找人去!」

他倆忙各自將佩劍撿起,緊隨其後。

山林中平靜下來,有微風從臉旁吹過。陸陽再低頭時,那條蛇已不見了蹤影,手臂隱隱有麻木之感。因擔心對方會半途折返,他足足在原地等了半個時辰,料著人已走遠,陸陽這才松開容螢,俯身而出。

肩膀疼得厲害,他行至河邊,撩起袖子准備處理傷口。容螢揪著衣擺在不遠處觀望,想了想,還是慢吞吞的跟上去。

陸陽正掬了捧水在手,余光發現她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手上都有些輕傷,於是便將水潑了,走到她跟前。

「腳受傷了?」

容螢垂下頭,微不可見地頷了頷首:「嗯。」

陸陽並未多說什么,挑了塊干凈的石頭,扶她坐好,隨即半跪在地上檢查她小腿的傷勢,骨頭的位置不太對,才將將碰了一下她便倒抽口涼氣。

容螢看他沉著張臉,不由擔心:「該不是摔斷了吧?」

「沒有,脫臼了。」陸陽替她除掉鞋襪,「可能有些痛,忍著點。」

「哦。」

他手法很快,但聽咔噠兩聲輕響,容螢還沒來得及叫疼,腿就已經接好了。

她坐在石頭上,兀自動了一下,腳踝尚有些許不適,不過已無大礙。剛抬頭,便見陸陽從河邊回來,拿帕子擰了水,蹲在她面前給她擦洗泥垢。

在坡上滾了好幾圈,說不清此時究竟有多狼狽。陸陽將她臉和手背的泥土擦凈,之後又解開她衣衫,將蹭破皮的地方一一清洗。比起早上,容螢現在安靜了許多,不哭不鬧,就那么沉默地看著他。眸中有探究,也有許多說不明白的情緒。

衣裳明顯不能再穿了,陸陽除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仔細系好帶子。

「他們還在找你,別再亂跑了,這一帶不安全。」

雖是責備的話,但他的語氣竟出奇的柔和。容螢裹緊袍子,垂著眼瞼,聲音悶悶的:「嗯。」

不經意瞥到他左肩,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你的傷……」

陸陽這才想起來,忙將袖擺卷上去,容螢瞪大了眼睛,看得分明,他結實的臂膀上一片青紫,兩個深深的小孔凝著血,略有幾分可怖。

陸陽眉峰微動,撩袍從靴邊抽出一把小刀,毫不遲疑,又快又狠地從傷處劃過去,深黑色的液體順著手臂往下淌。

耽擱太久,毒液擴散得很快,只能用這種方式將毒血放出來。好在那條蛇的毒性不強,否則他也挨不到現在。

剛打算清洗傷口,瞥見容螢神情微怔,陸陽以為是嚇到了她,忙背過身去。

清澈的河水染上了淡淡的紅色,自眼前緩緩流過,容螢盯著那片血色發了一會兒呆,等回過神時,陸陽已包扎好胳膊,放下袖子。

他起身朝這邊走來,在她頭頂上落下一個大大的黑影,容螢抿了抿唇,正要說話,他卻先開了口:「他們近來會往南邊搜,你最好北上,這樣遇到的幾率會小些。」

容螢聞言便是一愣,原以為他還會逼著自己跟他同行,連說辭都想好了,眼下聽這口氣……是不打算管她了?

「那你呢?」

陸陽搖了搖頭:「我居無定所,去哪里都無妨。」言罷,他轉身走到樹下,抱著劍倚樹而坐。

容螢見他閉上眼睛小憩,心中有些小竊喜,然而剛起身時,望著眼前茫茫的大山,她竟無法抬起腳。

自己一個人要怎么離開呢?銅仁府有多遠,在什么地方,哪個方向,她全然不知。

冷風在背後獵獵的卷著,身上的衣衫很厚實,隱約帶了一股淺淡的皂角香,容螢捏著袍子,轉頭去看陸陽。

他好像已經睡著了,看上去格外疲憊,臉色由於之前流血的緣故泛著蒼白,因為衣服給了自己,只穿了件深衣,瞧著整個人很單薄。

容螢狠下心,別過頭走了幾步,又走了幾步。河邊那塊染血的布條映入眼簾,是之前他清洗傷口時留下來的。她雙腳一頓,釘在原地,咬住下唇,然後扭頭往回跑。

毒素並未清干凈,四肢無力。

陸陽靠在樹上,本打算等容螢走遠再跟上去,不料衣擺忽然被人牽了牽,他睜開眼,便見她巴巴兒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