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長成 第12節(1 / 2)

為首的刀客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往前邁了兩步,提刀對准他,「陸陽,真的是你!」

他朝前虛劃了一刀,質問道:「王爺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他?」

容螢訥訥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心頭瞬間五味雜陳。

陸陽橫劍在手,冷聲開口,「想知道的話,下輩子吧。」

話音落下,劍光倏然閃過,但聽砰的一聲,刀劍相交碰撞,輕響錚錚不絕。冷清的長街儼然成為一處戰場,道路兩旁的紙燈籠忽明忽暗,淡淡的黃光,映著劍鋒閃爍,人影亂晃。

原以為以一敵多,他們總是占在上風的,不承想陸陽出招凌厲狠辣,完全不似從前。刀客倍感愕然,短短數日,他功夫竟精進到這般地步。待仔細琢磨他的劍法,根本不像是殺人的招式,一招一式仿佛都自屍山血海里出來,有烽火狼煙,千軍萬馬。

陰沉夜色之下,陸陽肅著臉,面容森然可怖。他是歷經過沙場的人,哪怕人數再多一些,也不會顯露半分畏懼,然而就在此時,猛地聽到容螢的聲音,身子一震,手臂便狠狠挨了一刀。

陸陽迅速起劍將來者斬殺,隨後急急回頭——慘淡的月光映照著那柄長刀,白刃明晃晃地架在她脖頸上。

刀客伸手摁在容螢肩膀,語氣森冷,「陸陽!」

「背叛王爺的下場你是知道的,識相的隨我們回去交差,否則,可別怪我的刀太快。」

陸陽握緊劍柄,雙唇抿著,未發一語。

她正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哭喊,瘦小的身子立在風中,單薄而羸弱。

容螢的命,這些人勢在必得,哪怕自己服軟最後也絕不可能生還。

背後隱約聽到弓弦緊綳的聲音,陸陽不再猶豫,提了口氣,舉劍而上。

容螢還在發怔,眼前驀地一花,什么也沒看清,只覺脖子上的鋒利突然撤去,腰間一緊,陸陽飛快俯下身來,大掌一伸將她整個人掩在懷里。

她尚不知出了什么情況,但聽「嗤」的一聲,羽箭從他心口旁穿過,箭尖帶著血絲,赫然映入眼簾。

「陸、陸陽……」

他喘了口氣,毫不遲疑地拔出箭,一手摟著她,另一手挑起地上的長刀,朝身後一擲。

大樹高處登時聞得慘叫,有人應聲栽倒在地。

陸陽摁住傷處,艱難地站起身,「今日之事不能留活口,你在這兒等我。」

容螢擔憂地望向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點頭。

街邊的燈籠不知幾時滅的,周圍暗得陰沉,慘呼聲連連傳來,熟悉的血腥味慢慢在四處溢開。前面橫著三兩具屍首,不用細想也猜得出是何人。陸陽返回時,喘息比之前更重了,他彎下腰,輕輕將她雙眼遮住,「別看。」

因為知曉她害怕屍體,這句話的語調便格外溫柔。

「此地不宜久留,再行數十里就能到壽安城,我送你過去。」

這次容螢沒有半分抗拒,在他探出胳膊之時,順從地伸手去將他脖子摟住,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這片是非之地離開。

長夜漫漫,天還不見亮,通身漆黑的駿馬在鎮子口拴著,低頭噗嗤噗嗤打響鼻。

陸陽抱她坐上去,隨後用腳夾了夾馬腹,自鎮西方向奔馳而去。

官道上未置燈火,遠遠近近的山巒峰林鬼魅一般可怖,子夜的城郊荒涼且寂靜,馬蹄聲在如此環境之下顯得尤為清晰。

容螢靠在陸陽懷里,前面的路模糊不清,他心跳如舊,結實的胸膛卻散發著寒意,有些冰涼。她轉過頭,箭傷就在右側,鮮血早已打濕了陸陽半邊衣衫,在馬匹的顛簸下,血流不止。

容螢不知該怎么辦,想給他止血,又擔心弄疼他,但光這么瞧著只讓人心驚膽戰。她顫著手摸出一方綉帕,輕輕覆在他胸口,很快,深色的殷紅便漫了上來……

走了一陣,容螢漸漸發現他開始體力不支,身形晃得厲害,好幾次險些就那么倒下去。

「陸陽……」她輕輕牽了牽他衣襟。

耳邊聽到一聲低低的回應。

「你歇會兒吧。」

「沒事。」他拽住韁繩,將她圈在臂彎之間,「就快進城了。」

天邊泛出微光時,壽安城的城門開了,他們的馬從門洞中駛過。冬日的早晨依舊昏暗,街上還沒多少行人。風在身側吹拂,陸陽終於踉蹌了一下,從馬背上翻身滾下來。

「陸陽,陸陽!」

容螢跟著跳下地,撲到他跟前。

由於失血過多,他嘴唇蒼白得可怕,勉強靠在巷子邊的矮牆上坐起身,抬眼皮掃了她一眼,說道:「容螢你過來……」

她忙湊上去。

陸陽伸手在懷中摸索,取出一個錢袋,塞到她手里。

「拿著,雇一輛車,自己去襄陽吧。」

那袋錢沉甸甸的,容螢從未有哪一刻的心情有現在這般復雜,她雙手捧著,只聽他輕聲叮囑:「錢不多……省著點花。」

「那你呢?」她忙問。

陸陽偏頭倚著牆,言語間滿是倦意,「我睡一會兒……」

「不行,你不能睡。傷得這么重,要趕緊去找大夫。」容螢去拉他的手,陸陽卻搖了搖頭,伸手將她往前一推,「不用管我。」

「走得匆忙,也不知蘇望帶了多少人在附近,再磨蹭下去我擔心又會節外生枝。」他口里的蘇望便是昨夜為首的刀客。

容螢揉著眼睛,蹲在他跟前,「他們是端王府的人?」

「嗯。」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