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笙笙看來,這個房子唯一的優點就是值錢。
非常值錢,但絕!對!不適合人類居住。
跟送她來的趙秘書告了別,顧笙笙推開黑鐵柵欄門,拎著包自己走進院子。院子里,顧深正坐在樹下的涼亭里喝茶。
顧笙笙一見就跑過去:「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是誰先沒接電話的?」顧深看了眼自己那個在跳腳的親妹妹,「樂不思蜀也要有點限度,一點『我正在做壞事』的警惕都沒有了,早晚要出事。」
顧笙笙想到手機里那一連串的電話和短信,心虛了一小下,抱著包坐到顧深對面,幫他把茶斟滿。
「哥,」她笑眯眯地討好著問,「你說媽為什么突然要把我叫回來?你肯定知道,對吧?」
「她今天出門和朋友吃了個h,吃著吃著飯,聽到演奏房的鋼琴聲,就想起你了。」
胡扯!
她媽去吃飯的地方,十個有九個會有鋼琴演奏,要是聽到鋼琴聲就想起她,那她當初連家門都出不去!
顧笙笙直接問:「跟誰吃飯?」
顧深抬眼看了看她,一時沒答。
「霍家?」看到顧深在斟酌的神情,顧笙笙幾乎是脫口而出,「是不是霍家?」
她緊盯著顧深,拼命想從他嘴里聽到一句否認。
但他卻低下頭,喝了口茶,默認了。
「你不是跟我說!」
她騰地站起來喊出聲,喊到一半,她扭頭望了望房子,壓低了聲音,但語氣還是很急:「你明明跟我說過那是最後一次!你說我只要把那次應付過去,以後都不會再讓我去相親!」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里都帶出了哭腔。
她是真的氣到了。在得到顧深的保證後,她那么開心、那么放心,覺得自己真的已經邁向自由、可以不再心驚膽戰地活在陰影里,可突然,她卻被告知,不是這樣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什么變化都沒有,綁著你手腳的繩索一直都在,只是你被喜悅蒙住了眼睛,一時間沒有看到而已。
「為什么?」她平靜下來,重新坐好。
她了解她的哥哥,他從來不會輕易承諾,所有他答應過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食言。那么這次,是為什么?
顧深反問:「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霍雨淮有女朋友這件事嗎?」
「記得。」
「她叫顧冉冉。」
看到顧笙笙吃驚地睜大眼睛,他點頭,肯定她的想法:「h市的那個。」
h市,在他們家里是一個禁忌的地名,當著她媽方瑾華的面,誰都不會提一句,甚至連那個城市附近的地名,他們都會有意避開,生怕她會產生聯想。
因為h市里,住著她爸的外室。
顧遠山外面有人,這事真不是什么秘密。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提。
不過有件事卻算得上是秘密,那就是在h市住著的,不止只有顧遠山的那個外室,還有他和外室生的孩子。
這件事她和她哥都知道,但他們都瞞著她媽,不想、也不敢讓她知道。
對於那個叫「顧冉冉」的女孩,顧笙笙其實只見過一次,在她很小很小、小到根本不可能有記憶的年紀,見過她一次。
那是個花園宴會,她媽正在外地,沒有時間赴宴,所以她爸就自己開著車,領著她和她哥去。
車開到中途,她爸突然接了個電話,然後臨時把車開到了火車站,接到了一個小女孩。
顧遠山告訴她,這是她的姐姐,親姐姐。
小時候她可不懂什么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的,她只知道,這是她的親姐姐,她有一個親姐姐了,而且是個好看漂亮、還會把花草編成項鏈手鐲的親姐姐。
她就這么記住了她,記了十幾年。
開始時,顧遠山和顧深都以為她沒記住。但不久後有一次,她突然跑過去問「我的姐姐呢?」,把顧遠山嚇得臉色煞白,告訴她不可以再問。
後來,她長大了,有些事不用被提點也知道該怎么做。她和顧深產生了某種默契,在有大人在的時候,他們對h市有關的一切都裝成不知道的樣子,而在私底下只有兩人的時候,他們卻也會隨意地提起幾句。
比如連著幾天都沒見到顧遠山,她就會問一句「爸呢?」,顧深接一句「h市」,她就知道他又跑去看他的那個女兒了。
再比如她在新聞里看到高考准備消息,也會順口問問:「今年她高考吧?h市的。」顧深就點頭:「就是今年。」
說是對她不關注,卻又忍不住好奇,總是刻意地不去提起,卻永遠都掛在心里。
難怪在霍雨淮家里看到她就覺得親切,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挺奇妙的。
顧笙笙靠到椅子上,仔細回憶顧冉冉的臉:「原來是她……但是她長得跟我一點都不像,她比我漂亮多了!骨頭架子很小,臉也就那么一點點,比我小了一整圈!」
顧深等她回憶完,才重新開口:「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有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和霍雨淮的第一次相親,他沒有到,媽好像對這件事很困惑,所以暗中找了人做了調查。順藤摸瓜,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顧笙笙在理解了這段話的瞬間,渾身的血就凍住了。
她嘴唇發干地問:「她知道顧冉冉了?」
「我現在能確定的是,她不僅知道了顧冉冉,而且也知道了顧冉冉是霍雨淮的女朋友,霍雨淮和你相親卻沒有赴約的當天,就是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