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1 / 2)

半面江湖 淺本 2572 字 2023-04-26

「那也得阿七同意不是?」奚玉棠懶洋洋地半靠著他面前的桌台,隨手拿過台面上一個樣式簡潔卻名貴的發簪端詳把玩,「況且江南離葯王谷近,去的路上也許還能繞一趟離雪宮,和我那位姑姑談談心,算算時日也足夠。我們盡快走,到杭州時許還能趕上年節。」

聽她的意思,這件事似乎已經思慮良久,如今說是來跟他商量,不如說她已經決定了。越清風順著她的思路過了一遍,的確找不到不對之處,心中驚奇,望向她的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想問的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年節我恐是要回姑蘇。」

奚玉棠手上動作不停,看都不看他,道,「那不知越少主可願招待客人?」

「……」

這回,越清風是真笑了。他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般的弧,笑著伸手將簪子從她手里拿出來,目光在她指尖流連了一番,有一種想握在手里的沖動,「奚教主,你似乎提了個我無法反駁的要求。」

奚玉棠的視線落在他壓住眸光的纖長眼睫上,頓了頓,「那就這么說定。」

說著,人繞到他身後,魔爪伸向了肖想已久的長發,「你頭發似乎又長了?唔,那封信寫的什么?我看到了太子二字。」

話題轉換得毫無預兆,越清風還沒反應過來,腦後的一縷發便被人挑了起來。他怔了怔,抑制不住地耳尖微微發熱,卻還是故作鎮定道,「你要幫我梳頭?」

「禮尚往來。」奚玉棠含糊道。

想到前次馬車里自己替她綰發一事,越少主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不自在地選擇了轉移話題,「信上的確是宮里的消息,咳,今冬天氣有異,嶺南那廂似乎鬧了雪災,當今大約起了鍛煉太子之心。」

「救災?」奚玉棠立刻反應過來,「可嚴重?司離才剛回宮就要接這等差事……是有人為難?」

「終究是資歷太淺,不足以服眾罷。」越清風輕咳了一聲,「不過那位可能更希望給殿下撈一筆功勞。這事做得好,對他在朝中站穩腳跟也有好處。」

奚玉棠沉默了片刻,手上編辮子的動作倒是沒停,「我有些好奇,肅兮,你可知當今和卓正陽有沒有牽連?太初的下半部會在前皇後的冷宮里找到,這事容不得我不多想。延平帝對司離的重視有目共睹,可若是……」

她話未說完,可其中之意越清風聽懂了。他難得沉思許久而不言,想來也是拿不定此事。

「好了。」良久,奚玉棠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越少主的思緒,還沒抬頭,便聽她道,「……肅兮果真好看,嗯,我先去找兄長。」

話音未落,人就跑了。

越清風後知後覺地回過神,這才從銅鏡中發現了自己兩肩靜靜趴著的兩股麻花辮,頓時氣得胸口疼。

身後,秋遠早已憋笑憋到內傷,陡然對上自家少主黑暗深沉的眼神,整個人激靈了一下,連忙別開眼飛快湊了上去,「主子,重新梳?」

……廢話!

越清風惱怒地透過銅鏡狠狠瞪他。

……

回江南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來。

奚玉嵐聽說自家妹妹單槍匹馬去找越清風,還以為她要攤牌,誰知卻是要南下,心下不禁好笑。看來她不僅將自己的話聽進了耳里,還有了自己的決定——既然都說了回江南,那『不准越清風參與葯王谷』這件事,她自然不會再提,而是打算走第二條路。江南冬日雖冷,但在越家的地盤上,好東西有的是,反倒比在京城更放得開,加上身邊有沈七同行,倒比在京城更適合養病。

恰好,他也要回青山谷的聽雨閣總部,也省了和妹妹分別之苦。

玄天眾人對自家教主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就連沈七在聽說奚玉棠准備南下時,也不過猶豫了一下便應了。暖玉房雖好,卻也不是必須,他手里四株離火草,橫豎都能讓奚玉棠熬過這一冬。唯獨不放心的是宮里的司離,回宮的第一個年節,身邊沒有奚玉棠也沒有雪山眾人,也不知他會不會感到難過。

奚玉棠也在和沈七想著同一件事。

今年冬,從十幾日前初雪落下後,斷斷續續一直在下雪,自從知道司離可能要親自走一趟嶺南後,奚玉棠心里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見他一見。

事實上祭天當日在別院門口,他們已算是正式道別,能做的都做了,能說的也都說完,想來想去,似乎也沒必要特意再見。只希望從此以後,司離能一個人扛起前路的黑暗,也但願,她永遠都不會收到來自大晉太子殿下的求助。

然而話雖如此,臨行前當日,奚玉棠卻還是托人輾轉給司離送了些東西。有他需要的制毒之物,也有沈七備下的各種葯丸子,還有一份奚玉棠默寫下來的適合司離修煉的武功秘籍,以及從唐家余孽那里收來的大半暗器。

他身上有玄天右護法的身份證明,若是真要去嶺南,萬不得已時也可憑此調動人手幫忙。

貼心如斯,讓被拜托送東西的越清風好一陣感慨。

和來京城時的路線有所不同,他們大部分的路程需要在馬車上度過,過了膠東地界才會考慮乘船。幸運的是連日來雖總有降雪,但靠近江南的一大段河道未封,否則如果全靠馬車,在這種嚴冬雪天,想回到江南,至少要走好幾個月。

他們走得靜靜悄悄,誰也沒通知,宮中司離接到包裹時,奚玉棠等人早就出了京畿地帶。越清風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賣了司離一個人情,那送包裹的內侍本是越家人,如今既已在太子面前露臉,從此後便為他所用了。

看到包裹里的東西,少年太子眼睛紅得仿佛充血,急急忙忙求了恩旨出宮,一路飛馬疾馳,卻還是晚了一步。望著眼前空空盪盪只剩下少許仆人的越家別院,司離握著韁繩的手指節泛白,控制不住地顫抖。

在他身後,被延平帝下旨護衛出宮的衛寒也同樣臉色鐵青,一想到奚玉棠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甚至連一點風聲都沒放出來,心中的怒火就好似野火燎原,瞬間沖到了天靈蓋!

該死!

六皇子回宮,皇室祭天,東宮之位大定,一應令人措不及防的事情下來,作為五皇子黨,衛寒近來忙得腳不沾地,幾乎連闔眼的時間都沒有,原本想著大雪連天,司離又曾是玄天右護法,再怎么樣,奚玉棠至少會等年節過後再選擇離去,而他自己忙完這段日子就會立刻去找她。可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她殺伐果斷的性子,竟然能毫不猶豫地用在自己人身上!

太子難道不是她救下並養大的?

真就能這樣舍得丟下?

他那般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會放手,說自己會去尋她,可到頭來,她竟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該死!

……奚,玉,棠!

等著瞧,你我總有再相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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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奚小教主並不知道她的離開給司離和衛寒留下了多大的陰影,他們出了京畿之後,一路直奔膠東地界,走得卻不是太順暢。

無他,雪太大了。

花了比預計多近十日才到港口,此時已是臘月中旬。眾人棄車上船,原本因為奚玉棠那無葯可治的暈船,所有人都做好了萬全的准備,誰知,先倒下的卻成了越清風。

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俊逸青年,奚玉棠連休息都顧不上,強撐著一臉菜色來到房間,和兄長等人齊齊王者望著沈七。後者剛診完脈,神色嚴峻地低頭寫了個方子遞給秋遠。秋遠當即便跑去了船上常年准備齊全的葯房,抓葯煎葯去了。

「如何?」奚玉嵐緊張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