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視線挪到門外的庭院里,望著密如珠簾的大雨,良久,忽然長舒了一口氣,在對面人驚訝的注視下大大伸了個攔腰,而後整個人松弛下來,托著腮半趴在了矮桌上。
「端著架子累死了,讓我歇歇。」
奚玉棠:「……」
喂,說好的穩重呢?
或許是她這幅率真的模樣所致,前廳凝重的氣氛在這一刻悄然緩了下來。忍不住好笑地笑出了聲,奚玉棠同樣懶洋洋地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比起對方乖乖跪坐著的模樣,她那撐著一條腿的豪放看起來更不羈。
「我說啊,你這可不像是一派掌門。」
「你也從來不像好嗎?」江千彤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哪有像你這樣坐沒坐相懶懶散散的掌門?上梁不正下梁歪,師父沒正形,徒弟自然也只學會了表面功夫。」
「……我說你一句你就有一百句等著我是嗎?」
「恭喜你猜對了。」
「……」
成功地堵了一回對面人,江千彤面色稍霽,頓了頓才道,「我告訴你一件事吧,如果你覺得聽得值,便也回我等值的禮。」
奚玉棠挑眉,考慮了一下便抬了抬下頜,示意她說來聽聽。
「在今日謝安登門拜訪越少主之前,他曾找過我。」
一句話,讓奚小教主條件反射地直了直腰。
將這話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她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眼睛,「……謝婉?」
江千彤不置可否。
「等會,我想一想。」奚玉棠頭有點大,思索了好半天才將中間的道道捋清,「謝家要你倒向五皇子司煜?」
話音落,這回換成了對面人震驚,「你怎么想到的?」
奚玉棠臉色微變,「還是真的了?」
定定地看了她一會,江千彤無力地重新趴回了桌面,喉嚨里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
「原本我也很震驚。」她悶悶開口,「可是謝安說,謝婉會嫁五皇子……你知道的,謝婉是我師妹,所以我才問你太子殿下之事。」
奚玉棠幾乎被她氣笑,「你就這樣把秘密告訴我?」
「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江千彤嗔她一眼,「東宮起火那日,你不是喊了景閣主哥哥么?有他在身邊,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好吧,這下該知道她和奚玉嵐身份的人都知道了。
奚玉棠忽然有些猜到了衛寒要找兄長說什么了。
沉默良久,她嘆氣,「千彤,別攙和進來。」
這話說得掏心掏肺,聽進耳里,連江千彤都微微驚訝地望向她。
「你真不希望我參與?」她問。
「嗯。」
「……好吧。」
她答應得如此利落,奚玉棠不禁一怔。
沒等她問,對方便給出了理由。
「雖說債多不愁……但我還是不希望離雪宮與玄天教之間再壓上一筆。」江千彤望著門外的雨,「而且,我也不想被人當刀使,畢竟泥菩薩過河。你雖然不願告訴我,但我又不傻,若是看不出你不會放棄太子殿下,又何稱你的好友?」
「千彤……」奚玉棠感慨,「你簡直是在用各種方式軟化我。」
「嗯。」對方毫不避諱地承認了這一點,「既然你當我是朋友,有這等便利的條件不用我就是傻子。萬一有朝一日,看在我的份上,你放棄對付離雪宮了呢?」
「……」
「我這幾年,別的沒學會,自我開導學了個十成十。」
「……」
心情復雜地望著眼前軟趴趴歪在桌上的少女,奚玉棠忽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到底越清風說的沒錯,她的確太容易對自己人心軟。
這樣的自己,是否越活越回去了?
「好吧,這個消息的確很值得一聽。」她不願多想,灑然笑起來,「說說你的條件。」
「我沒什么條件。」江千彤出乎意料地光棍,「你掂量一下,看著辦就行。」
「這么大方?」
「對啊,反正你這個人又固執又強勢,我提了條件你也未必答應,何必開這個口?」
「……」
再一次成功堵了奚玉棠一回,江千彤微微勾起了唇角。
這回,換奚玉棠沉默起來。好半晌,她才道,「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這我不管。」對方難得使起了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