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你不能出事(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2048 字 2023-04-26

原婉然整理衣衫出去,客人已走,向韓一問起原故,卻原來那呂叔替外地武館牽線,招收入伍男丁為徒,號稱武館師傅祖上傳下一套搏擊術,威力無比,學習精熟,加上進軍營受訓練,打仗存活機會大增,不過拜師費所費不貲。

村長那廂因此找韓一主持鄉練教授功夫,韓一答允並且不收一文錢,許多人自然棄武館而擇鄉練,呂叔便上韓家興師問罪。

「你擋了人家財路,他們不會找麻煩吧?」原婉然問道。

韓一拍拍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午後天氣宜人,和風習習,夫妻倆坐在屋前曬太陽,原婉然尋出韓一縫線松散的衣物補牢針線,黑妞趴在她腳畔休憩。做完女紅,她眼角余光溜向腳下,黑妞已不見蹤影。

「黑妞?」她喚道。

「跑外頭野了,」和她同坐在板凳上的韓一道:「興許下河鳧水。」

韓一正用鹿皮擦拭一把獵刀,木制刀柄很朴實,末端的柄首卻是金燦,乃是鍌金狼頭形狀。擱在板凳上的刀鞘亦嵌上一枚鎏金狼頭雕飾。

韓一養刀完畢收入刀鞘,見原婉然在旁端詳,便遞予她把玩。

「我們族里男孩長到能握刀的年紀,家里便給他打造一把獵刀。」他解釋,面部的剛棱柔和了些,口氣透著懷念。

原婉然等待他多吐露些自家事,然而他不再言語,拿起另一把大刀擦拭。

大刀寬刃雪亮,迎向日頭隱約泛出碧光,映在韓一臉上,替那平和面目添上幾分肅殺。

可人始終是溫和的那人,他說:「阿婉,明日回門,我從鋪子取來禮品便出發,妳可想到帶什么回娘家送人?」

這話他不是頭一回問,原婉然按老樣子回答:「沒有,你作主就行。」

一般人家回門,均送雞鴨、酒和糕餅等禮物,原婉然以為憑兄嫂待她的情份,這些東西綽綽有余。

兩人閑談著,土路那端傳來蹄聲,順著曲尺小徑響近,不多時,七個陌生男子騎騾行入韓家院子,清一色綢緞衣衫,提刀拎棍。

韓一不慌不忙起身,現出高大身量,來客微露錯愕,其中一人甚至咦了聲。

隊中一個中年男子隨即向同伴說:「花木瓜,空好看……」一干人下鞍系住座騎,往韓一夫婦走來,神氣十分不善。

原婉然見狀,拉住丈夫衣袖,意欲兩人往屋里避,或往外逃。

「莫慌,」韓一拍拍她的手,「他們不是來打架。」

「他們全捎帶上家伙……」

「唬人罷了,」韓一道:「一群外地人帶兵器進村,定有村人跟來探究竟,他們敢動粗,村人喊人來,他們反倒吃虧。」

「那,他們嚇嚇人就走嗎?」

韓一略把頭一搖,「他們大張旗鼓,唯恐村人不知,看樣子另有圖謀。妳先沏茶,待會兒好招待鄉里鄰居。」說完,他向說過「花木瓜,空好看」的中年男子喚道:「呂叔。」原婉然跟著打招呼,便往屋里准備茶水。

在屋里,她一面倒茶,一面聽那呂叔說道:「我們不缺茶吃,就說件事。」

韓一問道:「可是鄉練的事?」

「沒錯。」呂叔伸手作介紹狀,朝向身旁中年男子。那人手提九環大刀,眼神凶橫,體貌五大三粗,肉多得像座山,橫闊得像螃蟹。

呂叔又道:「這位江湖人稱九環刀周慶,便是要來本村收徒的武館師傅。」

韓一抱拳道:「久仰。」

那周慶隨便還禮,呂叔又道:「這位周師傅,乃前朝名將周勃十五世孫,走過三山五岳,打遍大江南北無敵手,論家世、功夫和見識,通通不是鄉野村夫追得上的。」

韓一對呂叔褒此貶彼置若罔聞,只問道:「周師傅有何指教?」

周慶指呂叔,道:「看在你是我兄弟小同鄉,又礙著村長面子,我再給你機會,讓你跟咱們共同主持鄉練。」

「辦不到。」韓一答道。

武館諸人橫眉怒目,呂叔喝道:「韓一,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韓一紋風不動,環視眾人,道:「參加鄉練的男丁皆因家道消乏,籌不出錢,不得不留下一家老小上沙場拼命。你們開的教習費夠他們一家吃……」

周慶斥道:「你壞人衣食,還有理了?」說時,微抬手中大刀。

原婉然正捧茶出屋,這時三步並兩步沖到韓一身旁,將擱滿茶杯的托盤往周慶面前送。

「周師傅,請用茶,請用茶。」她陪笑道,因為走得急,茶水微濺。

周慶趕忙避開,低頭檢查胸前綢衣,哪怕並無水漬,一樣咂嘴嘖聲,剜原婉然一眼。

原婉然瑟縮肩頭,還是努力擠出客氣笑靨,將托盤端穩了橫在他與韓一之間。

韓一一目了然,他的新娘成心借由奉茶隔開周慶,不讓他靠近自己。

他將她輕輕拉到自己身後,同時一批人由曲尺小徑涌了進來,約莫二十來位村中壯丁簇擁村長夫婦而來。

「呂公,呂婆。」韓一帶原婉然與村長夫婦行禮相見,村長拄杖在地,氣喘吁吁點頭還禮,他的妻子則放下葯箱,給丈夫拍背順氣。

那呂叔滿面堆笑,湊過來,喚呂公夫婦「叔公」、「叔婆」。

呂公充耳不聞,道:「韓一,我老呂家的現世寶連累你了。」他手中拐杖頭傾向呂叔,「這兔崽子向村人把武館師傅誇成天上有地下無,說他本領大才敢要錢,有些人聽講,心里活動,就……就……」

韓一因問道:「村人疑慮我功夫不到家,心虛所以不敢收錢?」

壯丁里,有人說:「我信韓教頭。」有些則沉默。

呂公道:「韓一,你別往心里去,大伙兒從未經歷兵事,人心惶惶,耳根子自然……唉,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