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毆打貴人(1 / 2)

野有蔓草 肉形石 1823 字 2023-04-26

數日來,衣蘭兒茶飯不思,只想著韓一。

那回金鏢村村民造反,韓一護送她脫險,丫鬟曾報上她與秦國府的親戚干系,他該當由她姑父身分猜到她是西林欽家的女兒。

事後她打著致謝名頭,屢次設宴邀約韓一,要假作無意間故人重逢,偏生韓一那廂堅定回絕。她納悶韓一是否以為他救下的只是任何一個西林欽家的女兒,而不是西林欽衣蘭兒。然而人家擺明無意搭理,她便不肯自輕,低下身段前往相尋。

這回她刁難他媳婦,他總該上門了,雖則諒必沒好氣。她不住揣度,等韓一發現她是衣蘭兒,將氣上加氣,或者……或者念在從前情分,稍緩怒火?

她百方設想,末了打定主意,除非韓一示好,否則自己必要端穩公主架子,決不落居下風,墮了西林欽家女兒的威儀。

好容易等到韓一真個求見,婆子們將她抬在春凳上,由後房繞過分隔屋室的絕大雕鏤屏風,送至相鄰廳堂。因為生怕牽動她傷處,抬椅眾人走得甚慢,她耐著性子不催促,殊不知一心忙似箭,只恨雙腳不能走如飛。

她在屏風前的羅漢床榻坐穩,急急理了理衣衫頭發,便教下人領進韓一。

她面上極力鎮定,堂下一來了那高頭大的身影,終究由不得紅了眼圈兒。

彈指間,秦國府別庄憑空消失了,她回到桑金一望無際的草原里。

那天朗日高照,晴空澄碧,微風中依稀飄散青草混和泥土的清新氣息。荳蔻年華的她坐在山丘帳幕叄合的錦氈上,教一干貴女與丫鬟簇擁,所有女子不分貴賤尊卑,一致望向山丘下賽場,追循相同身影。

格爾斡家的伊稚奴身騎黑馬,遠遠甩開同場對手,在綠草如茵的賽場迎風馳騁。

陽光燦亮,少年黑袍上銀綉花紋閃爍,本人更加耀眼。他和身下銀鞍墨駒彷佛合而為一,行雲流水游走場上,輕而易舉躍過重重障礙,闖過道道標靶關卡。

他駕馬飛越草垛時,人馬身姿宛如流風回雪,在空中劃過飄逸輕盈弧線;他射箭揮刀時,迅猛如蒼鷹搏兔,每一箭皆正中靶心,每一刀皆砍落木椿。

這個正往男人身分蛻變的少年,全神貫注的眉眼英氣逼人,其身板雖不到十二分成熟壯實,行動已然迸露雄健。在過關斬將的路上,他不曾使出任何多余動作,身法靈動,出手颯爽,充分展現他掌控自身和座騎的力量如何精准老練。

當他堪堪行至最後一個箭靶,箭矢略偏,射在靶心外緣,不過這等箭術亦屬難得,因此絲毫不減他抵達終點時,八方歡聲雷動。

少年人出了風頭,自然歡喜,卻不曾教喝采沖昏頭,眼神清明如昔。他仿照奪冠慣例,向場邊眾人揮手致意,不拘對誰,笑靨溫和。這人原就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再這般親切周到,場邊誇贊聲浪立時翻倍。

衣蘭兒臉頰發燙,趕到他身畔,離得尚遠,便等不及喚他:「伊稚奴!」

格爾斡家的長子回過頭來,高鼻梁,濃眉大眼,俊朗非常。那墨黑的眼眸顧盼神飛,里頭恆常蘊含一股庄重沉著。

「格爾斡伊智奴見過十一公主。」伊稚奴低下烏黑雙眸,左手握拳按在右胸,躬身行禮……

「京師京營總旗韓一,見過羅摩王妃殿下。」韓一按禮節,立在廳堂下方躬身道,口吻平板,敷上一層稀薄客套。

衣蘭兒聞聲,心神由桑金草原一跳,飛回大夏京師外別庄。

她見韓一低首躬身,看不清對方面目,因說道:「抬頭說話。」又將堂上眾人摒退至屋外階下,吩咐不得呼喚,不准入內打擾。

韓一緩緩昂首,他已不復當年在桑金時少年形影,成年的他似一柄開鋒的刀,陽剛壯美。然而眼睛仍是那種神情,清亮朗照,沉穩平靜,不動如山。

衣蘭兒近處重睹故人面貌,笑靨欣然,「伊稚奴,不管多久不見,我總能一眼認出你來。你同你大阿父一個模子刻出……」

韓一原本淡然聽著,聽到「大阿父」叄字,不動聲色道:「殿下,在下有正事議論。」

衣蘭兒聽出他話底冷漠,警醒彼此對立,便板起臉道:「嗯,你是來討說法的。」

韓一道:「事情是非曲直,我已知悉。」

衣蘭兒一扭嘴角,冷笑道:「那女人家去自然向你訴苦,說我惡形。」

「她只字未提公主。」

「她既不說,你怎會知情?」

「她是我妻子,出任何事,不等她說,我便該察覺。」

最先發現原婉然不對勁的是趙野,他由彭百戶家接妻子回去,便察知她有些魂不守舍,強顏歡笑。他出言詢問,原婉然道是在秦國府別庄騎馬,馬兒無故發狂,嚇著了她,通篇不提羅摩王妃揮鞭一事。

自那日起,原婉然借口膩了,黃昏不再練習馬術,並且夜間發惡夢。

「為什么……」她在夢中喃喃:「別打……吁……停……」

她害怕給家里添麻煩,且礙於西林欽氏情面,這才接受道歉,深心仍舊不解不平:自己究竟哪里行差踏錯,令羅摩王妃厭憎相害?

趙野和韓一警覺有異,向她試探套話,她總是同一套說詞,韓一遂找上與她同游別庄的一位牛娘子,探問究竟。

原婉然先前拜托那班同行娘子,切勿將此事外傳,教她兩位丈夫知曉,因此牛娘子面對韓一一度支吾其詞。

韓一鑒貌辨色,由原婉然夢囈猜度別庄曾經發生糾紛,嚴重至動手,且與馬兒受驚相干。因說道:「我娘子經我再叄追問,已將別庄驚馬紛爭說予我知。當時事發倉促,她又受了驚嚇,記不清有無得罪人處,為是旁觀者清,故來請教牛娘子。」

他言語和別庄風波對得上榫,那小旗娘子誤會原婉然已向韓一和盤托出,便安心道出她當日所見。